她转而扫了一眼芷兰,笑容褪去几分“叫何名字?”
芷兰起身,不疾不徐行了一礼“妾,张氏芷兰。”
卫允儿再次打量一番芷兰,眼中既无满意之色也无嫌弃之意。
任由芷兰站着,她端起茶碗浅喝了口,须臾放下茶碗后,声音透着几分冷漠与疏离“既然谦儿已经纳你为妾,日后要照顾好你的男君……”
卫允儿还未说完,就被曹牧谦冷冷的打断“有何要事请直言。”
卫允儿一噎,有些不悦的瞥了一眼芷兰,才缓声对曹牧谦道“谦儿,我是你阿母,如今你纳妾,阿母于情于理也是要训诫她几句的。”
曹牧谦总算正视卫允儿了,语气有些嘲讽“姨母身边的息妇还不够你训诫的?
我这个不在你身边长大的,儿时不见你挂念,如今倒是格外挂心我府中的事情。
如果今日只是训诫,那你也训诫完了。若无其他事,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还有,日后多挂心你府中的几个孩子,就不必费心了挂念我的事了。”
卫允儿忍无可忍,怒声道“我是你阿母,训诫你的妾室于情于理。
外面传言你宠爱这妾室,被迷的神魂颠倒,我瞧着,这传言倒不似作假。
你一个顶天立地的郎君,怎能如此宠爱一个妾室?连阿母训诫,你都要横加阻拦!”
曹牧谦毫不退让的直视卫允儿,冷笑道“倘若我没记错,我儿时就已被过继舅父膝下,我只知舅父是我父母,却不知一年难得见上一面的你,如何就成为我阿母了?
你和陈章打的什么主意,以为我不知晓?
我府中之人,倘若日后不经我同意与你陈宅来往,休怪我不顾及你与我舅父的血脉之情。”
卫允儿捂着胸口,气的脸色涨红。次次见面,她都被这个不孝子气个半死。
这一次更是当着外人的面,一点颜面都不给她这个阿母留!真是冤孽,像极了他那让人讨厌的阿翁!
曹牧谦再次嘲讽一笑“姨母若是无事我就先行告退了。”他起身,牵起芷兰的手直接转身离开了。
这一次芷兰没有再阻拦,而是跟着他一起离开了陈宅。
一路上,芷兰异常沉默。她不知道,原来曹牧谦打小就被过继给了卫延。
平日里,她也能察觉到,曹牧谦对卫延的感情是不同的。
她还以为只是因为曹牧谦在卫延身边长大的关系,原来,卫延不仅仅是如舅如父。而是过继后,名正言顺的父亲了。
芷兰随着曹牧谦上了马车,忽然她觉得曹牧谦很可怜。
一出生就不被人所喜,又是最低等的婢私生子,父亲不要他,母亲又将他过继给弟弟。
明明都在盛京内居住,一年却也未必能见上一面。
如今他有了身份权势,那从未在意关心他的阿母却又跳出来,想要关心他,好借此攀上关系为陈家助力。
如果没有卫延,如今的曹牧谦会是什么样?
世人都传他命好,姨母是皇后,舅父是长平侯。可有谁知晓,他儿时心里的苦痛?
芷兰此刻对卫延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感激他对待曹牧谦如自己亲生的孩子一般。
如果卫延再对他不好,她不敢想象,曹牧谦这辈子要有多苦。
世人都说他能有如今的成就,靠的是他的舅父与姨母,虽说有些关系。
但曹牧谦的努力,他们又怎么会看到……
廊西之行,他带着士兵披星戴月,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打法,何尝给他自己留过后路?
芷兰心情很沉重,重的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在心里,让她喘不过气来。
一路上不仅是她沉默,连曹牧谦也是未发一言。
马车内安静异常,只听得见车轮与马蹄声。
回到府内,夏竹几人为她拆卸头饰。
曹牧谦则是去了竹林,芷兰并未阻拦,只是让他一个人去静一静。
换上简单的直裾深衣,她命夏竹去地窖取十几坛酒送去长平侯府。
这些酒都是她空间酿制的,她知晓长平侯喜欢这酒。不过以往,她因为尴尬不想与长平侯有过多的来往。
今日,她心中暗自决定,往后她要与曹牧谦一同孝敬卫延。
她拎着一坛子酒去了竹林,看着坐在水塘边的曹牧谦,屏退左右得婢子。
来到他身边,并未出声,反而是将酒递给了他。
曹牧谦接过酒坛,撕开上面的封纸,仰头豪迈的喝了一大口。
半晌后曹牧谦忽然道“日后陈宅递请笺不必理会。”
芷兰点头“好。”她停顿片刻又道“适才我让夏竹去给舅父送了十几坛酒。”
曹牧谦点头,仰头喝着酒并未再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坐到曹牧谦一坛子酒喝没了,芷兰见他意犹未尽,浅笑道“自己喝无趣,不如我让人生火炙肉,我陪你喝?”
曹牧谦眸光瞥向她,忍不住唇角轻扬“也好。”
芷兰再一次印证有人侍候的确好,此刻用轻纱搭建了一个帐篷来遮蔽阳光。
庖厨腌制好的羊肉、鸡肉都串好了送上来,木炭扔进火盆,肉就可以开始烤了。
夏竹她们在地窖又取了几坛子酒,芷兰才让她们下去歇息。
竹林此刻只有她与曹牧谦,炙肉喝酒,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曹牧谦心头的阴霾略微消散,他凝视着水塘中悠然游动的鱼儿,回忆起往昔:“儿时,每次与人其他孩童打架,舅父便会带我去渭河捕鱼。
捕得鱼后,舅父会烤好给我吃。首次饮酒,是我七岁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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