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庄园是你建造的,那里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凝结着岁月痕迹,那都是你的剑象。和你待在罔两山越久,岁月铭刻越是隽永,力量越是强大,庄园每一寸都听你指挥,就像剑势一样无所不至,谁能在你的地盘和你抗衡?那些庄园主死了都是糊涂鬼,甚至不知道在和什么做对抗。不知道比起无形的岁月,有形的庄园也好,松树也好,都不过是载体和障眼法罢了。”
幸苍越听越是心惊,突然灵光一闪,叫道:“你是少主人?”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错了,大少爷明明还在前面观战呢。他虽然来这里一会儿了,但也是第二次场战斗开始之后才走的。那时候大少爷还在看着天上汤昭和归融的战斗在大言不惭的指指点点呢。
但他一定是去过长发庄园的人,见到了自己的剑象,甚至有所体悟,只是听别人口述的话,绝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前几任主人在庄园里生活十多年,临死时都没他这么清楚呢。
“你是谁?”幸苍有些失魂落魄的重复问道。
汤昭从不回答,继续道:“你在罔两山如鱼得水,越来越适应,甚至这里成了你的天选之地。因为再没有一个地方能教你这么多损人利己抽他人之精华奉养你的方法和知识,也再没有一个地方有这么多拥有一点力量却充满绝望而需要寄托的剑客,以及愚蠢贪婪百无聊赖的土财主由你利用了。”
他感叹道:“罔两山这个地方……阴暗、压抑、绝望、灾难、病痛,真是诞生邪-教的好地方,其实罔两山本来也是邪-教的底子,罔两不就是邪神?可惜它的架构不好,只顾压迫,不求精神控制,自己长时间缺位不说,连个教主也没有,只有一群极不靠谱的渊使替他散人缘,正好给了你机会。”
“你呢,正好有组织邪-教的才能。我承认之前小看你了。我以为你只是依仗活得久有实力和信息差来掌握一个庄园做土皇帝,现在看来决定是小瞧了你。纵然你能凭剑意收获利益,但拉起这么大运转顺利的组织,让一个如此嚣张狠辣的剑侠甘心为你副贰,坐稳了大贤者之位,稳坐树下驱人送死,那能是一般人吗?”
“以你的才能,其实在罔两山呆着屈才了,真该去外面看看,外面算是半个乱世了,很适合你这种人大展拳脚。”
幸苍不再说话,也不再抬头看头顶上的剑,只默然低着头,目光看着缠绕着“寿命气息”的乌龟壳。
“不过以你的‘格局’,所求也不是什么一时的风起云涌吧?你是为了进一步的路才来的罔两山,如今也没改换目的吧?身为一个邪-教头子,满口谎言是基本功,我在想到底有多少人被你骗了呢?只以为长寿会的根本是谋求长寿?”
他也指向了那个乌龟:“他们看到你剥夺了寿命,他们听说你要赐予寿命,他们知道这个组织叫长寿会……所以一个个都只以为这个组织在运作大家都长寿,却没有人想过,你这大贤者要得到的是什么?是更长的寿命吗?那偷偷摸摸献祭岂不更好,又何必玩这种大场面?”
幸苍听得神色渐渐扭曲,只死死的盯着手中那个乌龟壳,目中只有期盼,好像在盼望乌龟活过来化为“神龟侠”来救走自己。
“所以说……你现在凝聚在龟壳上的是什么东西?你假装献给我拖延时间的是什么东西?”
“我猜猜……”他若有所思的笑着道,“其实也没有别的选项,太好猜了。那是你借以攀登的力量?那么多人的寿命,只为了把你那荒唐的岁月痕迹填满,与你共鸣,让你借此更进一步成为剑侠甚至触摸更高层次?”
汤昭冷笑道:“古人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你这可是落实到实处了。不仅堆了庄园主的骨还有你自己人的骨,那些长寿会里的庄园主经此一役还剩下几个?”
“连归融也死了,知道你底细的人都完了,你自然能轻装上阵完成你下一个目标……你不会真的想当邪神吧?”
汤昭看着幸苍,幸苍看着那只乌龟,汤昭摇头道::“看来你还抱着万一的指望,希望最后一刻乌龟能成功聚集力量送你上青云。只可惜我一直在消耗多余的元气,不许你聚气。你永远聚不齐,你还是期盼……”
突然,背后传来阵阵欢呼,虽然是前面广场上传来的,传到这里衰减已多,依旧能听出在前方是多么震耳欲聋!
幸苍一惊,汤昭笑道:“结束了。那是防护罩被打破的庆贺声。那坚不可摧的龟壳被摧毁,这就是你灭亡的前奏。你已经没有力量了,结束吧——”幸苍大声道:“等等,告诉我你是谁……”
话音未落,汤昭一直压在他头顶上的剑往下一横,登时切断了他的声音——
“这个嘛……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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