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呢?”
一颗饱受创伤的心总算得到共鸣,宇文护又瞪大眼,一脸期待的望着李泰追问道。
“台府之所以分曹设署,在于领掌事务。但今分曹越来越繁,本身已经成了一桩疑难之事。即便臣下有意将此人事削裁规整,却没有宏大的眼界心怀去恰如其分的拣选裁汰。”
李泰也没有让宇文护失望,一边策马前行一边侃侃而谈:“古之所谓封建,划地因家,是故天下之事皆君上家事。历朝凡所职命称重者,皆君上之家臣。唯眼前身畔之人事,才可于方寸之内久作权衡。如今台府诸曹杂密,将诸曹事收列直堂内外、耳目之中,主上即可从容拣选……”
“是、是啊,我正有这样的……伯山你不亏时誉隆厚,一眼就能瞧出这一政治良策的深刻用心!”
宇文护听到这里,更加的眉开眼笑,心中的创伤大大缓解,越发觉得人间真是知音难寻。如果他叔叔能向李泰这样洞见深刻,昨晚也不会骂他骂的那么厉害。
将要行入台府的时候,宇文护才又对李泰小声说道:“近日内外事情焦灼,大行台也因此忧困不已、心情欠佳,我虽然不知召见你是为何事,伯山你小心应对。”
李泰倒不知昨晚宇文护被骂的狗血淋头,听到这叮嘱声只是觉得无聊,老子是主上心灵密友、跟你们能一样?
他迈着轻快的步调走入直堂,还没来得及俯身下拜,堂上的宇文泰已经招手笑语道:“伯山不必多礼,知你署事繁忙,且先入席讲事,论定之后尽快归署执行。”
李泰区区一个台府从事,就算兼领铠曹,在大行台面前又怎么敢自夸署事繁忙,但这话从宇文泰嘴里说出来,听着就是特别的顺耳,乃至于都有些感动。可见就算是个海王,也得时不时往鱼塘里撒点饲料。
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仔细讨论太和旧制的甲仗细节,一则太和年间制度本就变化极大、实在是说不清,二则这也根本就不是重点。
眼下台府或者说宇文泰所面对的问题是,对他那些武川老兄弟们“实在不知如何疼你”,彼此关系已经搞得有点僵硬,以至于这些人都不怎么再热心配合宇文泰的打秋风。
凡事若欲取之、必先予之,你就算要杀人越货,也得先给人一刀。
之前宇文泰是思路不够开阔,在得了李泰的提醒后,兴奋的一宿没睡,当然不只是在训斥宇文护,而是召集台府之内的亲信,直将可赐给仪仗的大将名单和仪仗规格都给编订了出来。
眼下他就案将相关的图籍递给李泰,李泰在略作翻看后便直接开口说道:“眼下铠曹人事杂乱,工用告急,恐怕未必能在大阅之前将诸甲仗赶制完毕。眼下大阅渐近,事情不容拖延,臣请主上告诸受赐开府即刻遣员前往铠曹相论事宜,以期彼此共济、不误大阅。”
宇文泰还打算分遣使者往诸开府处各作开价,听到李泰居然打算凑起来关门一起宰,他虽然不知道“内卷”这个名词,但也明白这个概念,而且玩的很溜,于是便微笑颔首道:“这些事情自有别员做定,你安在署中等候即可。”
说话间,他又将另一份名单递给李泰并吩咐道:“无论工料是否足用,这当中几位赐物需要优先置备,不得有误。”
李泰自然明白老大的意思,连忙点头应是,又起身将这名单接过来,瞧瞧名单上果然有于谨、李弼等重要的台府心腹。
但在这当中又看到赵贵的名字,李泰便有点不爽,也不隐瞒自己的心思,直接开口说道:“之所以作此赏赐计议,便在于褒扬功勋名臣。若不加审计,普施于群众,则难免有滥赏之嫌,恐怕不足彰显所赐之隆重。更何况眼下铠曹工料本就不谓丰盈……”
若是往常,哪怕再怎么青睐看重的下属,敢在自己做出决定之后还要提出质疑,宇文泰都难容忍,但这会儿在听到李泰所言后却呵呵笑道:“你那一点气量狭隘的浅薄腹计且收敛起来,章武公功勋壮否由不得你来审核臧否。之前积存的纠纷不快暂且不说,过不久后你或还要感激他的成人之美。”
李泰听到这话,心里自是泛起嘀咕,只觉得这当中必然得有什么事,但一时间又有些不得要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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