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护宅邸中,众宾客齐聚一堂,既有之前便跟他关系密切的侯龙恩等亲信党徒,也有叱列伏龟等如今在职霸府中军的督将,足有二三十人,加上各自随从以及侍立堂中的仆佣,直将他家这厅堂给占得满满当当。
“中山公前便曾督统军事,近年来又在府中掌管枢机、多承大行台教诲,可谓是文武双全。如今再受命执掌军机,实在是将士有幸!”
侯龙恩举起酒杯来,满脸笑容的向着上方的宇文护祝酒为贺。
宇文护也大笑着端起了酒杯,视线却又望向叱列伏龟等众督将们,旋即便指着侯龙恩作轻斥状:“在座哪一位不是久掌军机、智勇兼具的骁将?我一个久别营伍、新近得授的归人,能与这些才士们共事并得辅助,才是我的荣幸。此言有些轻狂了,还不快快向诸位将军请罚一杯?”
侯龙恩听到这话后便也忙不迭转身面向众人,先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然后才又向众人拱手笑语道:“因中山公履新高授,心中欢喜难当,一时放浪失言,还请诸位将军见谅。”
在席后军诸将见状后也都纷纷起身应和,各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然后叱列伏龟才又发言道:“侯伏侯将军所言也不谓有失,某等与中山公相识自非一日,彼此相知颇深。中山公自谓荣幸,反倒是折煞某等。孤员不能成阵,生客难免失调,之前的良朋今日喜结同袍之义,必能相得益彰、共造大功!”
众人听到这话后纷纷拍掌叫好,宇文护更是从席中站起走到叱列伏龟席旁,亲自为其斟满美酒并大笑道:“姊夫今日的鼓励与期许之言,我一定铭记不忘,在事必以勇猛、待人必以至诚。今日邸中设宴招待,也是向在座诸位袍泽剖心表态,来日在府盼能相互扶助、相守不弃!”
他虽然是大行台户中亲近子侄,但军中将士们都是刀头舔血的猛人,如果本身没有什么过硬的本领,即便裙带关系再硬,大家表面上恭维,内心里多多少少就会有些轻视。特别在一些关键时刻,这样的心理甚至都有可能造成群众背弃。
宇文护近年来官爵虽然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但实际能够拿得出手的功绩却是一桩都没有。因此如今再返军中心情本就颇为忐忑,特别是居然还要担任李泰的下属,这就让他更加的心情复杂,满心羞怯。
听到宇文护这番言语,诸将兴致更高,纷纷举杯相应,使得堂中气氛融洽欢乐。
他们这些人之所以来到宇文护府上,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想法的,而叱列伏龟与宇文护对话所透露出的信息量,他们也都能听得出来。
他们后军新上任的两位大都督,跟李伯山相比的话无疑是宇文护同他们更熟悉,彼此交流起来也更加的轻松顺利。而宇文护选在今日宴请诸将,多多少少是透露出些许要跟李伯山分庭抗礼的架势,今又表态团结群众,意思自然是更加的明显。
关西政治本就错综复杂,能够身当要位的绝对不是什么乏甚心机的鲁莽匹夫,起码各自心中也都不失基于自身利害的取舍判断,所以诸将今日出席宇文护家中宴会,也算是进行了一次表态和站队。
起码在当下而言,他们还是更加看好宇文护这个大行台的嫡亲子侄,至于刚刚建立大功的李伯山,或许在底层营士当中威望激增,但对他们这些执掌军机的中上层督将还达不到让人纳头便拜的威慑力,甚至还有一种夹杂着羡慕嫉妒乃至于抵触仇视的复杂心情。
堂中宴饮正欢,却有仆员登堂道是门外有宾客家奴寻来,道是有事需禀。那名家奴寻来的将领当即便站起身来,向在堂众人告罪一声后便匆匆走出。
宇文护初时对此不以为意,可很快又接二连三的有类似事情发生,且都是中军将领们的家奴部曲,甚至就连叱列伏龟都起身走出去听家奴禀事,宇文护心中便也隐隐感觉不妥。
不旋踵,陆续有将领返回,只是一个个神情都不复之前的轻松惬意,眉头紧锁、似有心事,等到叱列伏龟返回,便直接对宇文护沉声说道:“西河公李开府方才入府短留片刻,然后便往城外军营而去,正在集聚营士进行演武。”
宇文护听到这话后,神情便微微一变,再见其他将领们也都心神不宁的样子,显然对此都未敢轻视。
他们来贺宇文护履新,虽然也有一点要给李伯山些许脸色瞧瞧的意味,但终究李伯山才是他们直属上司,特别在听到李伯山竟然直入军营,心中多少是有些忐忑不安。
略作沉吟后,宇文护便从席中站起身来笑语道:“李开府居然也在今日履新入府,倒是有些意外。他身领诸事,尤其台府中事务繁重且艰,我本以为他须得再过几日才有暇兼顾军务,却没想到为了与诸位早日相见,竟然先将台府案事推在一边,可见新功意热、急欲见人。”
众人听到这话,各自也都露出些许意味不明的微笑,听出宇文护是在暗指李泰急欲在人前炫耀其功,以至于连其他的本职工作都推脱一旁。
宇文护自不觉得自己发言茶气,而是又继续说道:“但无论如何,李开府才是咱们后军大都督府的执事将士,既然如此勤于营伍,我等下僚自然也都不可在事外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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