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将娘子送入别业内堂,留下李渚生的夫人等庄上女管事们作陪,自己则转赴外堂去同群众们聚坐一堂,把酒言欢。
李渚生作为从河北一路追从至此的老家人,即便李泰常年宦游在外,也将家事打理的井井有条。
吴敬义、赵党长等渠盟掌事,也都奉从李泰的指令和规划,立足于乡里,积极发展渠盟事务,使得渠盟的人事规模扩大许多。
李泰之前职权所限,难能在名位上给予他们更多关照,如今已是开府,便各自给予他们一个府中职位,既是拉近彼此的关系,也让他们能够夸耀于乡里。
武乡县令杜昀之前秩满转迁,郑满则在李泰的支持下担任了县令一职,今日特意推开县府诸事,赶来商原庄上道贺,但在几杯酒水下肚后,感慨的却是自身的际遇:“某本县中不才下僚,若非当年幸与郎君相见,岂敢望今日之人面风光……”旁边吴敬义见郑满激动得有些失态,便举杯笑语道:“县尊此言实在太谦虚了,天道酬勤、恒有所验!若非当年县尊不辞辛劳的勤走乡里,让郎君能够落户此乡,又焉有之后的人地相得、乡情大进!”众人闻言后也都纷纷笑语附和,举杯向郑满祝酒谢其为乡里引来麟趾凤声,从而才有了今日的乡土大益。
众乡士们对如今的乡情秩序喜乐满意,但也有人并不满足于当下。随着宴会的进行,赵景之、杨玉等几名之前被李泰留在乡里管理各项产业的年轻人们互相打着气走上前来,满是期望的对李泰作礼说道:“郎主在外功勋更壮、声誉更高,仆等仰承郎主庇护,少壮当年却闲养乡里,实在惭愧,恳请更追从郎主离乡就事,鞍前马后在所不辞!”李泰瞧他们一脸恳切的模样,便微笑着点头答应下来,他今官位势力越来越大,文武下属当然也是多多益善,虽然不打算滥访于外,但自家户中培养起来的当然是要给他们历练表现的机会。
如今他家学堂也开设数年,第一批的学徒也次第授事,家中产业事情虽然繁琐却并不复杂,正适合磨练那些萌新们,在家事中历练出众的再选拔入府,渐渐形成一个人才阶梯任用的规律。
这一天庄园里宴饮欢乐,塬上随着社戏舞台搭建起来,流水席面也铺展开来,同样热闹非凡,乡人们聚集在这里载歌载舞,简直比年节还要更加的欢快。
乡里氛围较之外间总是少了几分勾心斗角,李泰这一夜也是放开了自我的约束而尽情畅饮,到最后宴会怎么结束的都已经不知道了,只是在夜里半醒半睡间看到娘子出入帷幄取水取物的身影,心中便躁意渐消,转为平和。
第二天李泰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等到起床之后梳洗完毕,张石奴才来告周长明来访。
李泰得知后忙不迭吩咐将人请入堂中来,自己也移步前往相见。他这里刚刚行入堂前,周长明便阔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年纪在三十多岁、身材健壮之人。
“多日不见,郎君风采更胜之前。本来昨日便要登堂来贺,但恐有扰郎君共众乡亲聚会,所以今日才来。”周长明如今已经是霸府中军正式督将,往年的乡野草莽气质渐渐收敛,身材更显健硕,举止也都颇露威仪,但在面对李泰时,仍是恭敬中透出不少亲近。
李泰也是担心如今周长明官威或是让乡人拘谨不安,所以昨天特意不让他过来,今天见面之后,便走上前抬臂给了他肩膀一拳并笑语道:“你我之间哪用这些官腔套话,你久掌乡团,乡人望你便怯,所以昨天才不准你入户列席。但今天却专待一人,且先登堂共进早餐。”说话间,他便又转望向后方那人,周长明连忙介绍道:“这一位郭将军去年得选当州首望,因授职统领乡兵,同我也是相好的同僚,故而引见于郎君。”
“末将郭彦,见过西河公!西河公贤声令誉、末将闻名已久,于公当面岂敢狂称乡望,只因府中因名授事,故而窃称,贻笑尊前,请西河公见谅。”这郭彦连忙入前抱拳见礼,态度亦颇恭谨,未敢以州里首望而自矜。
李泰本来就瞧着郭彦有些眼熟,待其自我介绍完毕后,不由得眼神一亮,旋即便笑道:“郭将军之前是否在朝供职虞部,担任郎官?”
“西河公竟知末将?”郭彦听到这话后也有些惊喜的连连点头道:“末将前职确是虞部郎中,闲司事简,无可称夸。”
“郭将军此言过谦了,前在府中我还向大行台赞言虞部山泽图籍所造完备精美,在事之官着实才器可称。”虞部掌管山泽园囿等诸事,而李泰之前便向台府建策以此募取钱款物资,并且也作为执行者之一而大肆买卖州郡山泽资源,自然少不了要调用虞部图籍资料,因为相关资料完整有序而省了很多工夫,所以当见到郭彦这个前虞部主官后对其他颇生好感。
郭彦听到李泰对他表示赞赏后,顿时也面露喜色,可是等到入堂刚刚坐定,他却又突然翻身而起,直叩在李泰席前并疾声道:“末将司掌州兵,职属外军,虽言首望但却名实不副,至今营卒未足编数,恳请西河公能垂顾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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