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城外驻守的军队收到命令入城定乱,杨宽的府邸早已经被乱兵们践踏的不成样子,而其本人的尸体也被吊在了庭中大树下方,另有一些来不及逃亡的家眷族人,也都或死或伤,凄惨至极。至于长孙绍远更是身中十数刀,身上的衣袍也被剥除,尸体被胡乱的丢弃在了墙角下。
留守长安的阎庆闻讯赶来这里后,也为杨宽一家所遭受的劫难而大吃一惊,但因凶案乃是长安六坊禁军所做,他也不敢私自做出处置决定,当即便命人保护现场,不准闲杂人等入此破坏,并且立即派人通知沙苑方面。
&t;divtentadv>很快杨宽一家和长孙绍远遭到长安禁军乱卒暴动攻杀的消息就传到了沙苑,留在沙苑的皇帝拓跋廓和太师宇文泰等得知此事后也都是大吃一惊,于是忙不迭拱从皇帝仪驾用最快的速度返回长安城中。
此时的长安城中氛围也是紧张到了极点,城中士民们人人自危,各自紧闭家门,有条件的索性直接搬到城外别业中去居住,不敢留宿于城中。尤其是那些幸存的没有受到暴乱冲击的弘农杨氏族人,更是吓得赶紧离开长安,唯恐再遭加害。
宇文泰一行回到长安后,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将皇帝仪驾护送回宫,便直接来到杨氏家宅所在的凶案现场。尽管眼下那些乱卒们都已经逃散一空,但杨宽家宅那满目狼藉、家人们死伤惨重的画面仍是让人惨不忍睹。
“岂有此理、当真岂有此理!都畿之内竟然爆发如此严重的暴乱,一定要严惩凶手,为华山公一门报仇!”
皇帝拓跋廓在看到杨氏家宅惨状后,也是气得脸色铁青,握着拳头、口中连连说道。
皇帝话音刚落,旁边的领军将军尉迟纲却开口说道:“陛下仍是年轻,不知许多人间故事也是正常。诸如此类的闹乱,本就不是首次发生。旧年国都洛下之时,有名臣清河张彝恃宠而骄、小觑时流,其子好以刻薄为功、奏告朝廷削裁武人恩眷,意欲铨别选格,使诸武人不入清品,故而引发洛阳羽林禁军怀恨报复,几遭灭族!”
“竟有此事?”
皇帝听到这话后顿时惊讶的瞪大双眼,旋即便又脸色难看的说道:“但华山公近日虽然勤有书奏,却并未言涉选格,只是”
“张彝父子得祸,在于秉性刻薄刁邪、不重武人,旧者朝廷对此处置失宜,以至于祸患仍存,最终酿成北镇兵变之大祸,祸延至今,天下仍然未能称治。华山公近日言行多有轻躁、有失慎重,与旧者故事未必完全雷同,但因骄致祸的道理却是一般无二!”
这时候宇文泰也开口说道:“此事若是不加妥善治理,以致再酿成巨祸,使我家国板荡,则更悔之晚矣!参与暴乱的禁军将士自需严加惩处、以儆效尤,然其何以暴动的原因也要深加推问、不可懈怠!”
眼见宇文泰神情语气都如此严重,皇帝也被吓得心慌不已,只能连连点头。而随驾至此的群臣这会儿也都噤若寒蝉,全都垂首恭候宇文泰的号令。
在将皇帝仪驾送回禁宫中之后,宇文泰便亲自主持针对这一场暴乱进行调查。很快参乱的禁军督将便陆续被擒拿归案,经过对他们的审问得知他们之所以发起暴动围攻杨宽家宅的原因就在于杨宽串联朝士,意欲将出征的将士们作为奴兵镇守边野,让那些军众们不能归乡,最终或就难免要沦为之前的六镇镇兵一样的凄惨处境。
案件调查至此似乎已经明朗,宇文泰拿着这些供词在朝会中痛心疾首的怒喝道:“北镇兵祸未远,尔等竟已忘怀!今诸府军士皆我国之干城,岂是尔等任性役使的兵奴!华山公杨宽罔顾众意,提出这等不合时宜的计略,当真误国误己,罪有应得!
诸军儿郎既然由我遣之,自当由我召还,谁若胆敢悍然阻挠军机,将我精军用作府户镇奴,我必书告关西父老,为众讨之!”
六镇兵变给世人带来的教训实在是太惨痛,至今整个北方都没能走出这一场阴影。当出征的府兵驻军当地被与建设如之前北镇一般的军镇联系起来时,自然而然就成了不可讨论的禁忌话题。杨宽用其生命向世人展示了一下提议府兵外驻的下场,在朝众人心中也都凛然生畏,不敢再纠缠这一话题。
眼望着朝堂上噤若寒蝉的众人,宇文泰心内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如今的他已经不敢再奢望能够一下子完全解决荆州军府尾大不掉的问题,那么只能抓大放小,优先解决主要矛盾,别的问题后续再徐徐图之。
此番将杨宽杀鸡儆猴,强调一个府兵绝不久驻关外的原则性问题,如果李泰还要强留那数万府兵于境,那就是自绝于众。
其实如果李晓答应接受封授而出任尚书令的话,这一计策要效果更佳,会将整个陇西李氏都竖立在镇兵、豪强们的对立面。但是很可惜,李晓仍是坚定游离于时局之外,让宇文泰少了一个可作拿捏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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