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疯狂的氛围和环境中是容不下理智的,哪怕是李植这个始作俑者,如今都因为不够癫狂而遭到了抵触与敌视。
当察觉到此间气氛有异的时候,李植顿时也自觉毛骨悚然、汗流浃背,他不敢再对宇文觉的胡闹横加指责,而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连忙疾声说道:“略阳公之忧,卑职亦有所计。唯今中外府非是朝廷纲纪所在,君主巡狩于外,纵有殊封、难彰尊崇。旧者李伯山承封于山南,不使入朝觐见,便是主上有意贬抑其人。略阳公今要求进,正应奉君入朝,张扬威风,在朝中群臣见证之下领受封土,才可彰显荣耀!”
宇文觉听到李植这么说,脸上的怒容才稍有收敛,又望着李植说道:“司录是我心腹,但有进计恭敬献来,只要所言有理,我又怎么会不采纳?难道我不知入朝受封更显尊荣?但今强敌来寇,又哪有时间转道长安受封?便且事从便宜,未尽之事可以却敌之后再补!”
“卑职、臣谨奉王命,但请大王暂待短日,容臣筹备文物以成礼仪。”
听到宇文觉仍是坚持受封王爵,李植也只能点头应是,以筹备礼仪为名稍作拖延,同时心内期盼着前往长安的父亲能够尽快传回好消息,否则再任由宇文觉胡搞下去,同州这里局面估计都要立即崩溃了。
与此同时,远在长安的雍州州府中,李远一脸气急败坏的望着面前仍自无动于衷的李穆大声道:“显庆,你为何仍要执迷不悟?李伯山若真的是仁善之徒,何以短年之内便聚起如此雄壮势力?
我家久为大冢宰心腹爪牙,关西人尽皆知,即便没有少辈祸事,李伯山入关之后会轻饶我等旧府亲信?唯今之计,只有收聚那些不容其人的霸府遗类退据原州,才是长久自保之计!”
“阿兄,你才是太偏执了!太原王如果真的只是利欲熏心而无公义,早已经率众自武关而入,何必奔救河洛,如今受阻潼关之外的将是你等而非山南师旅!”
李穆望着兄长语重心长的说道:“更何况,主上临终之前尚且托事太原王以继其功。阿兄你今偏信小儿邪言,竟欲挟君出走、祸我满门,我绝不会容许你再继续造大祸患!”
早在江陵战事了结之后,他们兄弟之间便已经暗藏分歧,如今到了决定整个家族前程的关键时刻,矛盾便彻底的爆发开来。
为免兄长继续行差踏错,李穆索性着令家奴将李远关押在宅中,然而到了第二天清晨,李穆却被告知李远说服看守他的家奴越墙而走。李穆得知此事后自是懊恼不已,只能立即着员快马归乡,将李远父子的谋算报告给留守乡中的长兄李贤。
但是这些纷争矛盾并没有影响到宇文觉的心情,在他连番催促下,李植终于勉为其难的为其筹备出一个封授仪式,将要在中外府直堂举行。
可是就在这仪式举行的前夕,忽然有一队数百名甲兵自东面奔驰而来。
这队甲兵直入同州城下,在守城将士闻讯赶来将要迎敌交战的时候,为首者大声呼喊道:“太原王师旅已抵潼关,不日便要归朝戡乱,今使某等告同州军民,官守于事、民守于宅,不得从乱滋事!诸府军人,各归其营,有持械乱市者,杀!”
“太原王来啦……”
听到这些骑士们的呼喊声,左近同州城内外军民无不惊声呼喊起来,只不过这些呼喊声有的是惊喜,有的则是惊吓。而那些原本持械迎上的守城将士们闻言后也都忙不迭勒马顿足,不敢上前。
在这些军民的敬畏视线当中,这些骑士们直接来到城门前将太原王归朝戡乱的檄文张贴在城门旁,然后便又各自上马,绕行到下一处城门而去,同时口中还在不断呼喊着太原王告军民令。
这些骑士们的到来,很快便吸引了众多内外军民的围观张望,而在听到那告令内容后,许多民众便纷纷散开,按照太原王的声令指示连忙各自往家中飞奔而去。至于那些军人们,虽然并没有第一时间便受令归营,但也都不敢上前阻拦。
很快这一消息便传到了城内中外府,李植等人闻讯后自然是大惊失色,没想到牢不可摧的潼关竟然没能将太原王师旅阻拦在外。
且不说他们各自心情思计如何,那些府中被强聚起来准备参加略阳公封授仪式以观礼的府员们顿时便作鸟兽散,不再畏惧那些略阳公亲信们的呼喝拦截,场面顿时便乱作一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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