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阿那肱望着眉头紧皱的贺拔仁小声劝告道,皇帝陛下向来御人以刚猛,脾气上来了那是真的会罔顾事实。
当年他随军出击柔然残部时领命追击敌人,因虑兵少请求增兵,结果却因此激怒至尊,直接将其所统兵众减半,虽然高阿那肱拼死力战最后也获得了胜利,但类似的混账经历他却无论如何再也不肯面对了。
听到高阿那肱的劝告,贺拔仁便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然后便开始调度人马、推进至河沿,准备开始抢渡强攻。此间前后增兵已经达到了三万余众,如果不计伤亡代价的话,倒是可以向着敌阵发起猛烈的进攻。
浊漳水终究不是什么大河绝涧,随着东岸的齐军全线发起冲锋,防守布置在对岸沿河的魏军防线顿时便处处告急。尤其是河湾处本就被齐军所占据的阵地,更是随着阵中齐军的四面出击而快速扩张。
岸上的魏军军士们也连忙发起了凶猛的反击,有重甲骑兵沿河巡走,但凡遇到泅渡或者乘坐舟筏登岸的敌军士卒,趁其立足未稳便发起冲击,直接将之斩杀河岸,血肉尸身全都掉落河道之中,随着河流向下冲去。
但是魏军的防护力终究有限,难以守卫住长达数里的河线,还是有越来越多的齐军将士冲上了岸。待到上岸之后,他们便快速的集结起来,沿着河岸结成战队,一边抵御着魏军的冲杀,一边向规模更大的队伍进行集结。
经过了小半个时辰的冲进抢滩,抵达浊漳水西岸的齐军军众已经达到了近万人。随着人员规模提升起来,战阵也变得越来越稳固,甚至可以通过将舟船木筏串联起来搭建起新的浮桥,从而让后方携带重型甲械的精锐人马也投入到对岸中。
但是如此迅猛的突破也并非全无代价,代价反而是非常的高昂。就在这小半个时辰之内,齐军被魏军所截杀、以及被河流冲走淹没的作战人员便有数千人之多,河湾转角处漂浮着成片的尸首,就连河水都被染红。
当看到浊漳水上游冲下来许多的人马尸首时,并不需要贺拔仁使人报信,高洋也知道了有路人马正在敌阵侧翼发起猛攻。于是他当即便也下令前阵的薛孤延所部再次发起进攻,要通过两路大军的联合进攻来打残敌军的反击之力!
至于河道中和战场上那些牺牲的人马尸首,他也并未在意。对于他而言,这些人马全都只是战胜对手、建功立业的消耗品罢了,战死沙场既是这些将士们的宿命,也是他们价值的体现。
养兵千日只为一死,用这些将士们的死亡来换取敌人的死亡,这就是高洋对于战争的理解。所以贺拔仁那种体恤士卒性命而不肯全力出击的做法,他并不能理解,仅仅只是将之当作其人营树私恩、对抗上命的行为。
敌军侧翼遭受猛攻的效果立竿见影,随着正面战场的战斗继续开始,可以看到敌军明显不再像之前那样顽强抵抗。
齐军将士一如既往的迅猛进击,终于在交战一刻多钟之后顺利的杀穿了敌军这第一道战阵,被杀穿战阵之后,魏军仅有千余败卒撤向后方,甚至就连车阵后方的投石机都来不及收捡,足见其狼狈仓皇。
高洋眼见到终于突破敌军这第一道阵线,心情自是倍受鼓舞,当即便大声呼喊道:“继续进攻,不要给羌贼喘息之机!”
由于敌军战线后移,铜鞮水北岸已经完全被齐军所掌握,高洋便又下令调遣一万生力军进入战场,与前线师旅轮换着向敌阵持续不断的发起进攻,并且又召集一万精骑于铜鞮水南岸,准备在攻克敌军剩余的两道防线后便第一时间投入追击作战。
然而正当正面战场这里有了极大突破的时候,侧翼战场上却突然异变陡生。就在双方交战的正北方向突然又有大队的骑兵人马涌现出来,向着此间侧面战场疾奔而来。
“不好,敌军有伏兵!这是为了诱我师旅过河歼灭,速速奏告至尊,情势有变!”
当贺拔仁看到敌骑飞奔而下所造成的大团烟尘冲天而起,脸色登时一变,旋即便一脸懊恼的顿足说道。
此时的侧方战场已经前后投入了两万余众,固然已经在敌阵当中攻占下来了不小的空间,但是周遭敌军仍然也在奋力的反击着,战况胶着且激烈,此时却又出现一支敌方的生力军加入战场。
齐军本就进退不够顺畅,若因遭受伏兵围堵而情势转恶,这两万多师旅恐怕要尽没敌阵之中!回想之前敌军略显突兀、无功而返的夜袭,贺拔仁越发有种感觉,这莫不是刻意针对其右路师旅的陷阱阴谋,为的就是将这一路人马诱入歼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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