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金墉城中独孤永业已经在盘算弃城而走的时候,河阳方面情况同样不甚乐观。
“魏军仍然没有撤离?”
坐镇河阳的齐将尧难宗只带着几名随从来到了河阳南城,望着城外往复游弋的魏军斥候,脸色变得越发难看,旋即便又沉声道:“前往问询,魏军可有回应?”
河阳南城的守将闻言后便沉声答道:“魏将只言即日起封锁河阳,不准一人一物南往,凡有出城南去者皆遭狙杀,但是幸在、魏军还未向前进攻。”
尧难宗听到这话后,眸光不由得闪了一闪,幸在?东西之间对峙交战多年,什么时候魏军不主动发起进攻,都已经能让齐军暗自庆幸了?
不过眼下计较这些显然不是重点,重要的是魏军突然做出了这样的改变,他们北齐军队又应该作何应对?究竟是应该继续龟缩保守、委曲求全,还是要悍然发起反击、继续展开惨烈的交战?
尧难宗眼下虽然是河阳行台,但显然不足以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皇帝所派遣的使团还在弘农进行谈判议和,而河阳眼下所拥有的兵力也不支持他不经上峰同意的做出决定。
甚至就连眼下突破魏军的封锁、派遣斥候前往金墉城下传递讯息,尧难宗都不敢私自决定。因为他也不清楚这是不是魏军为了中止和谈、继续开始下一轮战事所刻意做出的举动,为的就是逼迫他们齐军先动手,从而让自身以自卫反击为理由继续向北齐发起攻势。
如果眼下河阳城中能有聚兵十万,尧难宗当然不必考虑这些,反而会想方设法打破双方眼下这种僵持的局面,主动向魏军发起进攻。
可是如今河阳三城驻兵统共不足两万,而且北面的怀州大半已经沦陷,南面的河洛地区也只剩下金墉城这一座孤城,河阳这一点驻军摆在当下这个局面之中,那就有点不够看了。尤其眼下河阳驻军的首要任务还是要守住河桥这个沟通南北的重要通道,真要随便出击而为贼所覆,那就难免悔之晚矣。
尽管心知眼下的金墉方面情况很不妙,但尧难宗也不敢擅自下令冲破魏军的封锁前往联络,只能赶紧着员将此情况向邺都方面进行奏报,希望邺都那里尽快给予指令。
当魏军发起第二波的攻势的时候,邺都方面情况的确是非常危急。一方面魏军直接从建州向南发起进攻、入寇河内,战线距离邺都已经是前所未有的近,甚至当时坊间不乏传言道是魏军已经冲到了邺都城郊,不日便要向城池发起进攻,以至于城中人心惶惶、全无宁日。
另一方面由于北齐内部刚刚发生最高权力的更迭,时局仍然没有恢复平稳,尤其是原本邺都的卫戍力量统统被新皇高演带到了晋阳去,使得邺都本身的留守力量也非常薄弱。就连负责邺都留守的长广王高湛在乍闻魏军再次发起进攻的时候,都想要撂挑子逃跑,其他人必然更加的惶恐。
不过随着局势的发展,尤其是双方顺利展开和谈之后,邺都方面的人情局势也在逐渐的恢复平稳。被派往弘农前往谈判的齐使俱是河北人物代表、一时之选,他们在弘农所受到的种种优待自然也会反馈回邺都,让邺都人情获得极大的安慰。
待到双方彼此约定各自停止军事行动之后,邺都人情便越发的安稳。绝大多数的群众都是期盼平安稳定的生活,只有极少数人贪乱乐祸、热衷投机。因此只要有着哪怕再微小的可能,大部分民众都都愿意维持安稳的生活,不愿意处于动荡不安的环境之中。
但也有居安思危之人,并没有因为双方暂时的休战便认为危机已经远离,自此便可高枕无忧,仍在积极的整顿武装力量以备接下来的攻防战事所需。在这当中,最重要的人物便莫过于咸阳王斛律光。
之前在政变还没有彻底了结、魏军却又再次发起攻势的时候,斛律光便奉高演之命率领五千甲卒立即回援邺都。
但是在当时魏军咄咄逼人的攻势之下,斛律光所率领的这五千回援人马相对于整个恶劣大局而言也不过只是杯水车薪,甚至都不知道该要投入到哪一处战场才能扭转战况。最终在长广王高湛的强烈要求下,斛律光和这五千师旅便留在了邺都。
斛律光自知单凭都畿当下所拥有的卫戍力量,一旦魏军当真要大举向邺都发起进攻的话,未必能够守卫得住。而一旦都畿失守,则到时候整个河北恐怕都将不为北齐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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