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又等了一会儿,待见众人全都不敢再开口返回,嘴角才浮现起一丝冷笑,旋即便又沉声说道:“既然尔等皆愿追从东奔,便各自归家速速招聚属众、整理行装,明日此时于此相聚,一并出城奔赴光州!谨记谨记,违时不候,速去!”
众人闻言后便又都连忙起身拜辞,而后便各自散开、返回城中临时邸居,准备继续奔逃事宜了。
待到群臣退散之后,和士开便又忍不住上前来说道:“崔达拏此獠或是居心不良,但其言确也不无道理。今青州人物聚集,若仍难守,则东面州郡仓促受敌,恐怕更难力守啊!况且大官先将东奔消息告于群徒,此中或就有意欲投敌而奸行未露者,如若趁机投奔敌军并将大官行踪告知,贼军贪功,必然群相竞逐,使我更难逃脱啊!”
高湛听到这话后先是冷笑两声,旋即便又低声道:“就连你都明白的事情,我又怎么会不清楚?这些狗贼人人私计甚深,绝不肯与我同生共死,如今情势危急,更加不可信任。适才所告诸言,皆是掩人耳目,至于真正的求生之路,还需另为他计!”
讲到这里,他又示意和士开凑近自己,口中小声说道:“稍后你避开旁人耳目,将陈国临川王使者招引入宫……”
“大官不是要东奔,而是准备南去?”
和士开听到这话后,眸光顿时一亮,口中也疾声问道。
高湛闻言后便点点头,神情沉痛的说道:“羌贼穷追不舍,使我不能安居故国。天下虽大,能容我寄身之处却寥寥无几。东奔光州,即便能够摆脱敌军追杀,最好也不过是流落海外的下场。纵然能够活下来,余生还有数不尽的苦楚,生不如死。
陈国临川王胸怀大志,不肯屈于羌贼淫威,常有分庭抗礼之想,且陈国还有天险可恃,我若往投,其必礼待。今诸路贼军来犯,淮南等地必然虚弱不备,群声指引使贼军东去逐我,而我则匿于城中,待时突围而走,必然生机大增!”
“大官妙算,此番必能逃出生天,仍有绵延福泽余生可享!”
听到高湛将自己的真实意图吐露,和士开便也连连点头称赞,旋即便按照高湛的吩咐,去将南陈陈蒨派来此间的使者秘密请入内苑,商讨突围南去的路线。
不过局势的恶化速度还是要超出了高湛的预计,原本他还打算等到第二天再伪装离城东逃的假象,但是在今天午后,青州城外便出现了小股唐军的斥候。虽然这些斥候数量并不多,但却给城中士民造成了更大的惊恐。
由于高湛已经召集群臣商讨出逃之计,因此眼下城中守军也无心修整城防诸事。反倒是普通的民众,眼见逃脱无望,或者是不愿弃家而走,于是便积极的在坊间闾里设置栅栏路障,以期能够阻拦住乱兵的冲击、捱到城中秩序重新恢复。
因恐唐军到来的太迅速或会打乱自己的计划,高湛便也将一些安排提前,他又重新启用了自齐州败逃返回的高阿那肱,着其率领一批军士,入夜后便护送自己的仪驾先行一步,并且安排自己的妃子李氏和庶长子高绰一起出发,尽快赶到州境等待。
至于他自己,则以皇后伤病难行夜路、须得天明再出发为理由,约定等到第二天一早再率领余部追赶高阿那肱而去。不过这一情况,他只是让高阿那肱知晓,其他人并不知他仍然滞留城中,而那些臣员们,自然也都安排他们与高阿那肱一行一同出发。
做出这一番东行的假象之后,高湛又让和士开率领城中其他的人马维持城防事宜,做出一切如常的假象。至于他自己则就和其他亲信们一起,将这些日子以来所搜刮的财货珍宝连夜从内苑中转运出来,送到城南一处寺庙中藏匿起来。
等到财货转移完毕之后,高湛便也与皇后胡氏并其他亲信人员在这靠近城门位置、便于出逃的寺庙中暂且藏身下来,准备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便夺门而逃。
随着高湛这一通安排,情况也的确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事情不出所料,就在高阿那肱一行离城不久,其队伍中果然便有人脱离队伍、往城外的唐军斥候投奔而去,告知了高湛弃城而逃的消息。
得知此事后,城外那些唐军斥候自然也都焦虑不已,一边分兵往东面追踪,一边到城下探查虚实动静,当然也没有忘了分遣卒员归告这一情况。
唐军此番固然是为的平定山东诸州,而此番战事的一半意义都系于高湛一身。这家伙虽然活着也乏甚建树,但没有他却对大唐有着不小的意义,如今诸路大军会击青州,自然不容许其人再逃往他方!
所以在听到斥候传报高湛疑似再次出逃的消息之后,韩雄也是有些紧张,当即便又勒令部伍继续加快前进的速度,先将数千轻骑派遣前往,务求要将高湛拦截在青州境内。
同时,南北两个方向的若干凤和高乐也都各自派遣师旅配合,他们的注意力也免不了放在那一支从青州城东逃的队伍身上。毕竟城池是跑不了的,攻打青州城早一刻晚一刻倒没什么,高湛若是逃了,这一场功事则就不免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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