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此番败绩原因诸多,唐军技力用尽才得此胜,而我吴中乡曲毕竟新近集就,并非专事杀伐的精锐强军。彼此间势力确有差距,但只要我等乡士守乡卫土斗志不减,唐军既非战无不胜,而我亦非不堪一击!”
眼下这种情况,即便是真有什么克敌制胜的良计,终究也需要执行之后才能检验是否有效。而今群情惊怯、意志低迷,最直接的法子还是将士气给抬升起来,不至于连继续交战的勇气都丧失掉。
沈恪说完这一番话,众人脸色也有所好转。唐军固然很强,但也并不是强的没有道理,只要知道了敌人因何而强大、实力上限又在哪里,便可以想办法加以针对。
“那么请问长史,接下来又该如何迎战?前者吴郡交战已见河阳砲,之后唐军南来,必然也不会舍此重器而不用,单凭如今王府,怕是难能……”
尽管心情轻松些许,但是一想到不久后便要直面唐军,众人脸上又是不免愁云暗聚,抛开这些打气的话语,他们终究也还是需要实际的策略来执行,因此又有人开口问道。
沈恪闻言后便点点头:“不错,单凭如今的王府的确是很难抗住敌军攻势,所以之前的谋划最好是不要再继续固执,还是应当尽快做出新的调整。”
讲到这里,他又看了坐在上首的陈蒨一眼,稍作犹豫后才又说道:“钱将军新与唐军交战,感受深刻,所言也有一定的道理。眼下大部集聚、列阵与战恐怕不是应敌上计,观唐军兵势如此,恐怕不是区区几战便能逼退,但我军如若交战不利,则就没有更多的转圜空间……”
道理很简单,如果双方都是集结主力部伍进行会战,唐军就算败了,还可以暂时引退北面、稍事休养后即可卷土重来,可一旦他们吴中部伍交战失利,临川王府本身就不是什么可以长久固守的雄城大邑,而他们吴中师旅本身机动力又不高,到时候只怕连脱离战斗都做不到。
陈蒨听到这话后,眸光闪了一闪,但却并没有开口打断沈恪的话。他也并不是听不得不同的意见,而且现在情况也很明显,单凭人多势众的确很难胜过唐军,更何况究竟哪一方兵力更多还不好说。
之前他主张将吴中师旅聚集在长城县中,主要还是为了加强对乡势的掌控,可是现在真正强大致命的打击到来,这掌握在手中的乡势看来似乎也是难以匹敌,自然也就需要另作他计。
见临川王并没有开口斥责自己,沈恪才又说道:“南船北马、各有所长,而今大势敌强我弱,更加需要注重自身长处的发挥。前者奸贼投敌、大江失守,舟师憾失用武之地。太湖水浅,更不利于舟师进退、扰断敌之后路。
当下之计,或应暂避敌之锋芒,且引精卒南走钱塘,余者乡士散归乡里。唐军若情急来攻,便受钱塘江所阻,若是巡狩吴兴,则乡人各自拒之。只消将战事拖延入春,春潮涨起、河渠俱通,敌骑难再恣意驰骋,而我师旅则可乘舟北进,次第收复失土!”
沈恪的策略跟钱道戢也差不多,都是将集结起来的吴中部曲再化整为零的散诸乡野,让唐军为乡土势力所困,不能速战速决。
所不同的是,沈恪的计策要更全面,还包括有主力向南转移、等待春汛到来后再仰仗水师来收复吴中的计划。当然可能钱道戢也有类似的想法,只是没有机会讲下去。
“长史所言确是稳重之计,当下仓促与敌决战实在吉凶未卜。况今唐军南来,本就是为的征讨会稽。今我吴兴地当其上、不得不战,但会稽方面也不能就此置身事外。唯有两处联合,才有战胜强敌的机会!”
等到沈恪这一番话讲完,在场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附和。
让他们眼下便与唐军交战,他们的确是心里有点打鼓,若是能够用空间上的转移来换取时间上的转机,对他们而言自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这一次唐军矛头直指会稽的侯安都,结果他们在吴兴这里拼死为侯安都阻拦敌人,其人却悠然于浙江南面,想想也让人觉得有点心态失衡。
陈蒨心里也已经暗生退意,眼见众人都已经达成了共识,于是便点点头沉声说道:“贼焰凶炽,难能力阻,只好暂时转移。但此番暂退绝非败逃,南去钱塘之后,诸位亦应谨记此辱、卧薪尝胆以图光复乡土!”
接下来,他便快速的交代了一番撤离事宜。有鉴于唐军骑兵力量强大,他也不敢松懈托大,留下沈恪等几名部下收拾残局,自己则率领千余精锐乘马先行往钱塘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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