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众拍着桌案,一脸愤怒的冷哼道。
就在不久之前,他家陈麻烂葛在义兴布市上换成了钱,他还在夸赞唐军不愧仁义之师,可是如今眼见到唐军在吴兴境内诸多恶行之后,便再也不称颂仁义了,而是直接称以群虏。
堂内一众沈氏子弟闻此斥责之声后,纷纷低下头去,而那跪在堂中被牢牢捆住的年轻人却以头抢地,口中高呼道:“冤枉、冤枉啊,伯父!我真的没有主动惹祸,是、是那乡徒周某他家人偷割我家坡上青苗,家人不忿上门问究,失手打伤了那周某老父……”
吴兴虽然土地肥沃,但也并非处处都是良田,有的坡地浇灌不便,便仍需要种植一些保墒的作物以便于春后直接进行耕作。年轻人家中情况便是如此,但却被乡人割取保墒的青苗,的确是让人有点恼火。
“还有脸说自己冤枉?那周氏纵然害了你半亩青苗,值得你上门打杀人家老父?更不要说将之妻儿霸入自家!就算做出了这些恶行,若无旁人问究,那是你自己运气。却偏偏那周氏儿郎投虏立功,而今归乡问责,你自作的恶需自己来承受,不应让族人一起担此风险!”
沈众又一脸忿恨的说道,深深厌恶眼前这个贪婪凶残的族中子弟,在将年轻人训斥一通后,便又吩咐道:“将此子送往虏营,并将那周氏妻儿一并送还,再陪送几百钱做赔偿。”
“伯父饶命、饶命啊……”
年轻人听到沈众要将他送往唐军军营,心中更加惊慌,连连哀嚎乞饶,但却被嫌其吵闹的族人们直接将嘴巴给堵上,而后给拖了出去。
“此子运歹,招惹强人,你等也要以此为戒,切勿轻易惹祸!”
沈众又将族中子弟们教训一通,然后才摆手示意他们散开,旋即又召来家奴吩咐道:“客卿今往虏营受罚,生死难卜,他家中唯一新妇在户,恐怕不能看顾家业,速往其家收拣财物存于户内,待他有命返回再归还给他。”
一名家奴闻言后便低头应是,然后便匆匆行出。沈众又将另一名心腹唤至眼前来,小声叮嘱道:“临川王那里若有什么回信,一定要第一时间告来。此事关乎一家人生死祸福,一定要避开闲人耳目,切勿泄露于外!”
他忧恐唐军在境内作威作福,故而私下里投书联络陈蒨,希望其能尽快杀回来。这一事情唯有他和家中几名心腹知晓,其余族人们则都还不知此事。
但他所谓的保密也不过只是自以为是罢了,与之相关的端倪却早已经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当沈众的族子沈客卿被送进唐军军营的时候,因恐遭受到惩罚虐待,便连忙呼喊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我有大事要禀奏将军,我伯父沈众意欲谋反、扰害王师……”
沈众在吴兴境内自是屈指可数的世族名流,但是由于其人并没有前往追从陈蒨,故而唐军也没有对其进行下手,只是保持着比较密切的关注。当其侄子竟然举报其人图谋不轨,自然便有人将这一情况快速禀告给了主将若干凤。
若干凤得讯之后便也连忙提审沈客卿,喝问道:“你怎知沈众意欲谋反?他准备几时谋逆、具体阴谋如何,速速道来?”
“小民、小民其实不知,只不过,我伯父生性吝啬,家中千口进食都要亲自升斗量米,但他近日家中圈厩牛马全都昼夜饱饲,以壮畜力,所以我猜测他必有潜图!代公只需派遣甲兵暗访盯梢,他的贼踪不久之后必然显现!”
年轻人沈客卿连忙又垂首说道。
若干凤听到这话后自是有些哭笑不得,他还以为这年轻人已经掌握了多么确凿的证据,却不想只是这样一桩小细节,但也不得不说,这细节也的确是让人有些怀疑。
而且他也知道近日有吴中豪强暗中联络钱塘江南的陈蒨,只不过一直还没掌握到具体的人事和确凿的证据,既然这沈客卿为了活命又提供了一条比较可疑的线索,那也不妨一并监视起来。
如果沈众真的有此罪迹,那便也直接一并收拾了,正好其家庄园占地广阔且位置颇佳,来日军府若能创建于此,自然也能得到快速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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