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天梦境破碎,意识从幽海回归现世。
陈乞生在清平道观中苏醒过来。
房门外,袁明妃早已经等候许久。
没有多余的废话,袁明妃直接将张崇诚在佛国之中的录影投影在陈乞生面前。
陈乞生默然看完了所有,低头沉吟片刻。
“袁姐,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袁明妃听着陈乞生平和的话音,看着对方身上再无那股疯狂偏执的冷冽杀机,心头的担忧终于消散。
看来在赵衍龙的洞天中经历,并没有对陈乞生早造成什么负面影响。
反而让他从师傅孙鹿游死亡造成的心魔之中解脱了出来。
“张崇诚找上我,是算准了以李钧和你的性子,绝不可能善罢甘休,想要借我的口劝解你们。”
陈乞生点了点头:“所以,你的态度也是想让我就此收手?”
“当然不是。”
袁明妃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梦境之中经历了什么,但我想赵衍龙应该没有教过你忍辱负重吧?”
“其实,是有其他人教过的。他学会了,但我好像没有。”
陈乞生脑海中掠过一张张面容,嘴角不自禁露出淡淡的笑意。
“那看来你的经历比我预料的还要复杂,也更精彩。”
袁明妃笑了笑,继续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不管张崇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但他现在毫无疑问已经成了龙虎山的弃子。能放弃这样一位身份显赫的大天师,对龙虎山内部造成的动荡,不弱于我们这群人大闹这一场,甚至还要严重不少。张崇诚做不了这个主,他背后必然还有人。”
“虽然现在我看不透这位当代‘张天师’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但有一点很明确,我们目前是得势的一方。既然得势,那要打人还是要饶人,我们有选择权。”
袁明妃看着陈乞生,正色道:“这份因果在你身上,是进是退,得由伱自己来决定。”
“我明白了。”
陈乞生展颜一笑,迈步朝着观外走去。
墨甲长军以飞剑之身从天空落下,跟随在陈乞生身后。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之时,袁明妃轻声问道:“有没有把握?”
“放心,如果打不赢,那我转头就跑。”
等陈乞生离开之后,沈笠从远处靠近,双手抱在胸口,一脸疑惑。
“袁姐,这黄粱一梦是不是没啥作用?为什么我感觉他除了杀气没之前那么重之外,其他没什么变化啊?”
袁明妃斜了对方一眼:“确实没什么太大变化,估计也就是五个你绑在一起也不够他打的吧。”
“您这话说的可就有些看不起人了,大家都是序四,能有这么大差距?就算他是老派道序,那我还是门派武序呢!”
沈笠闻言,一脸不服。
“你淬了几门武?”
沈笠把头一甩:“这个不谈。武学贵精不贵多,一门也能通天!”
“那同样是武序,你觉得你能打的赢李钧吗?”
“门派是门派,独行是独行,人不能跟怪物比。”
沈笠一身昂扬的斗志半点不弱,“而且他能跟我大哥比?”
“陈乞生他现在,恐怕真和李钧差不多了。”
袁明妃眺望那道乘剑破空的身影,缓缓道:“如此强横坚韧的神念,恐怕连我的佛国都拉不动他分毫。真不知道他在赵衍龙的洞天之中到底承袭了多少武当英灵”
“不会吧,真有这么猛?”
沈笠咽了口唾沫,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关于陈乞生,他了解的不是太多。
但袁明妃有多强,沈笠可是心知肚明。
连对方的佛国都拉不动陈乞生,那岂不是代表对方也是一个能以序四抗衡序三的妖孽怪胎?
袁明妃侧头看着一脸挫败的沈笠,忍不住笑了起来。
“人不能跟怪物比,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再说了,有人站在前面遮风挡雨,这可是别人羡慕不来的好事啊。”
沈笠抿着嘴一言不发,眼中透出的目光却越来越尖锐。
袁明妃知道他心中所想,能在这样一個武序没落的年代晋升成为序四,沈笠怎么可能甘心自认平庸?心中怎么可能没有傲气?
表面上越是嘻嘻哈哈的人,看似对什么都无所谓,往往性情就越是骄傲。
“一个淬武多门的序四,不一定就比淬武一门的序三要强。自己有自己的路,现在慢不代表以后还会慢。”
袁明妃点到为止,她相信这些道理沈笠心中自然是明白的。
能点醒,一句话便足够。
如果非要陷入自缚的囚笼,那也是沈笠自己的选择。
“袁姐,咱们真不跟上去帮忙?”
沈笠表情恢复了正常,语气略带担忧问道:“如果龙虎山那群人是故意示弱,那他这一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张崇诚在佛国之中故意点到了陈乞生还有龙虎山的身份,表明的态度便是可以接受内乱,但不能接受外患,这是他给出的底线。如果我们这些外人上了山,只会让龙虎山为了最后一丝尊严,不得不奋起反击。而且”
袁明妃话音停顿片刻,微微皱眉道:“如果我们现在抱团,那就有被人一锅端了的风险啊。”
沈笠怔怔问道:“张崇源都被卖了,谁来端?”
“别忘了,那位执掌白玉京甲字天仙的‘张天师’,可是一直都没有露过面。”
“张崇炼?他不是在闭关‘合道’吗?”沈笠面露惊讶。
“都是道听途说,谁能判定真假?”
袁明妃摇头道:“邹四九在黄粱幽海里可没察觉到有人合道的迹象,这里面恐怕.”
“肯定有鬼!”
一道斩钉截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笠回头看去,就见从黄粱脱离的邹四九昂头大步走出房门,一脸意气风发。
“你怎么知道我提升了?沈笠你眼光不错,邹爷我现在强的可怕,打两个你不成问题。”
沈笠愣在原地,嘴唇无声开口,一抹深深的忧郁再次挂上眉头。
上饶县重建的道宫之中。
阳宗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满地碎片残骸,一片狼藉的道殿内来回踱步。
由于阁皂山方面没有封锁消息,所以今夜在南昌城发生的事情,以快到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江西行省。
就连那些没有入道的凡人信徒都能事无巨细的讲出当时的战况,各州县的分观就更不用说了,早就被触目惊心的死伤吓得肝胆俱裂。
整个广信府全境人心浮动,各种流言蜚语四起,各分支道观问询的信函更是如同雪花般飞入上饶道宫。
这些都可以暂且不提。
真正让阳宗心中感觉惴惴不安的,是龙虎山宗门不闻不问的反常态度。
要知道,除了六十年前‘张天师’被武当刺杀身死之时,龙虎山已经数十年再没面临过如此动荡。
如果说南昌城人员死伤还没有让龙虎山伤筋动骨,只是因为丢了颜面,所以选择冷淡处理来勉强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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