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边际,秋风飒爽。
前方是漫漫大漠,无尽狂沙,后方是崇山峻岭,悠远绵长,中间如天地的分割线。
破败古庙,枝头寒鸦。
有一流浪者,坐在古庙的门槛上,正在啃食草根,水芹草根,可入食,其味微甜,类似地瓜。
此人约莫五十余岁,身披兽毛,足无寸履,面庞,手腕,身上皮肤多处都是黢黑的泥垢,已很久不曾洗漱过了,身上有股莫名难言的臭味。
年轻人向往流浪,觉得流浪便是诗和远方。
可真正的流浪是上无寸瓦,下无寸土,山河悠远,不知归期,或许没有归期,葬身于无人可知之处,就此落寞结束一生。
其人面孔轮廓柔和,想来年轻时是一个俊后生,可惜了,多年流浪,他身上再无人气,时常与野狗争食。
冬季对于多数流浪者而言是最好的季节,山野之间,野兽横行,可顺着大雪中的脚印设置陷阱,进行捕猎。
而春季对于流浪者而言最为残忍,山中野果尚未开花结果,野兽归于山野深处,只能靠吃树根与草叶为生。
人与畜生何异?似乎并无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人会用火,点亮文明之火。
吃完草根之后,他打算就此昏睡过去,明朝事,明朝再说。
刚欲沉眠,有一锦衣玉带的中年男人带着两名侍卫到了。
流浪汉抬头望去,那锦衣玉带的中年男人孤身一人走至近前,两名侍卫远远相望。
中年男人言道:“你曾是一个读书人,流浪至此,可曾后悔过昔年的决定?”
流浪汉眼神木然,没有回复。
中年男人继续说道:“庙堂已开始安顿尔等流民,你也将过上三餐温饱的生活。”
流浪汉依旧是没有回复,中年男人笑道:“这一次是真的要安顿,不过我可以给你更高的价钱,你得做一些事情。”
流浪汉抬起头,沉声问道:“何事?”
中年男人没有取笑这人,穷途末路的人,只需给够好处,就愿意去做万难之事。
正色道:“流民之中的读书人不多,你算是一个,昔年你也曾是地方一位小官,我将赐予食物与银钱,你召集一众流浪汉,死在那位年轻的八顾之首面前。”
流浪汉眸光逐渐凶狠,狰狞言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中年男人微笑道:“你这一生,已足够荒凉破败,可你还有一个儿子,他也是一位读书人,此事成了之后,我可保证你的儿子进入白鹿书院求学,至于仕途如何,就看他的造化如何。”
流浪汉的眸光逐渐平稳,不再凶狠。
中年男人继续说道:“你的死活无关轻重,但若死在宇文君面前,就可萌荫子孙后代,若你的后人有大出息者,兴许也会握住权柄,成为一代人雄。”
“当年你诸多主张其实是对的,你的学问亦是不俗的,可你依然败了,只是因为你家世不好,权力不够大而已。”
“世上有许多悲哀,可以理解的那种悲哀都是经过粉雕玉琢的。”
“可还有更多的悲哀,无人知晓,只有一人独自默默承受。”
“你曾为官,具体事宜,我便无需交代你了。”
流浪汉言道:“我如何能信你?”
中年男人笑颜道:“等你召集足够的死士之后,我将带着你,远远地去看一眼你的儿子,尽管你的儿子还不知晓你早已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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