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昌书院的确影响到了许多世家大族的利益,然而军府建设之后,恒昌宗兵强马壮,一时无人敢撄锋。
世家大族也都本分的保持了沉默,鲜少有文人墨客对宇文君口诛笔伐。
这里面还有一层原因,便是陈典赴任的伯牙郡也立起了一座格外惹眼的恒昌书院,而今伯牙郡水产生意如火如荼,地方财政青云直上。
实事陈典虽也参与了不少,然而实在的功勋,尽数落在了陈典头上。
一个南方世家子弟,到了北方担任一地父母官,功勋卓著,履历光鲜,深得一方百姓爱戴,这无疑是开了一个天大的好头。
南北和顺之道,正在潜移默化的进行中。
据不少人推测,陈典当下的功勋虽有些水分,然水分不大,他的才能也在官场上初现峥嵘,三五年之后,或可担任一地刺史。
仕途升迁看似顺利了些,可陈典若是在南方为官,最多一年半载的光景,便可坐到刺史大位上。
南方儿郎在北方大地担任刺史尊位,真就如张本初手中的兵器一样破天荒了,对于这件事,南方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江湖野游,亦或是清高的读书人,都心怀美好的期待中。
当然了,这个过程里,谢一鸣也承受了许多名宿的审问般的凝望。
灵华山下,传来整齐的马蹄声。
谢一鸣率领一家老小,在府邸之外等候多时了。
视野中,那位曾经在双龙山脚下见过的朴素少年,身着黄金甲,驾驭甲等战马英姿飒爽的来了。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以往的朴素气息,在军旅之中磨砺过后,已尽数消散,而今的张本初谈不上剑眉星目的美男子,然轮廓刚毅,眸光炯炯有神,身着黄金甲,透出肉眼可见的大将风采。
轻骑在张本初的手势中停了下来。
将星与身旁的衣冠佩剑的公子一同下马,上前深鞠一躬,双手作揖道:“晚辈张本初拜见前辈。”
“晚辈燕照,拜见前辈。”
谢一鸣笑的合不拢嘴,手里把玩着山核桃,嘿嘿笑道:“无需多礼,又不是没有见过,如今贤侄甲胄在身,的确是英姿勃发呢。”
张本初微低头,平和说道:“您是长辈,更是南方领袖,受我们一礼,也是应该的。”
谢一鸣上前亲自搀扶起两位年轻人的手臂,畅然笑道:“快随我进来一叙,这些将士们一律入府,两日前便知晓你们要来了,专门召来了好多厨娘,给诸位兄弟们接风洗尘呢。”
张本初豪迈一笑,转身做出手势,五百轻骑下马,人数虽不多,可五百身着铠甲的将士出现一座府邸前,生出了一股不容忽视的浩荡之风。
府邸内,早已摆放好桌椅板凳,用来招待五百轻骑,谢一鸣则带着张本初和燕照来到了内堂里。
饭桌上,满目佳肴,都是南方菜系,香味虽不如皇都菜肴那般烈性,深闻一口,反倒是觉得人雅神窍。
谢一鸣的夫人亲自斟茶倒水,满脸笑意,对这两位年轻人流露出了肉眼可见的欣赏。
寒门崛起,虽会影响世家大族的利益,却不能否认这的确是一道壮丽的风景。
茶是万年春茶,作为一个喝茶的人,其实谢一鸣很少喝这种昂贵茶叶,并非是喝不起,只是不太喜欢过于昂贵的东西,其中难免也有些自我审判的意味在其中。
今日贵客至,他自然要拿出上好的茶叶,至于那一坛半月酒,谢一鸣肯定是不会拿出来的。
张本初举止从容道:“首次来到这里,一路上都在期待,见到前辈后该如何打招呼,如何行礼,前辈已将一切准备妥当,令我心中倍感柔暖。”
谢一鸣自来熟的拍了拍张本初的肩膀,洒脱笑道:“再怎么说,我也是当长辈的人,过往虽只是和你家公子交集颇多,与贤侄你也没什么交情,但在我心里,也有着贤侄的一席之地,这可不是什么客套话,只是一个长辈纯粹的看好一位年轻人。”
张本初咧嘴一笑道:“往后定不会让前辈失望的,这也是一句真心话。”
对于谢一鸣,张本初心里的好感谈不上油然而生,可他也清楚谢一鸣在南北和顺一事上出了多少力,包括立于伯牙郡的那一座恒昌书院,谢一鸣背地里也受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委屈。
姑且不提他有着南方领袖的身份,就事论事,此人的确有大才亦有大胸襟。
这要是一个处处计较的南方领袖,当下的恒昌宗也不会发展的这般顺利。
往深处一想,人皇陛下心里保不齐都对眼前的这位胖叔叔记了一笔账呢。
谢一鸣哈哈大笑道:“好,若有朝一日,贤侄在沙场上建功立业,庆功宴结束之后,当叔叔的也定然会在私底下再给你摆一桌。”
张本初从容不迫道:“既如此,那我也就不再推辞了,到时候必会和叔叔一醉方休。”
这位领袖对张本初的喜爱是肉眼可见的,若是那庄钦没有死在那八顾之宴中,或许当今的南方大地,也会有一位出类拔萃的青年将领冒出头呢。
谢一鸣目光柔和看向燕照,徐徐说道:“以往听说过涤剑谷的名声,早前也想过亲自拜访一下你的父亲,给我铸造一柄仪剑,可惜政务繁忙,总是阴差阳错的错过了。”
“本以为你将会子承父业,或是成为一名纯粹的剑修,哪曾想,你身上也透出了大将之风,关于横龙山深处的那场对决,我也是听闻了不少风声。”
“也将你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记在了心里,你觉得当将军好,还是当剑客好?”
燕照声名不显是真,但谢一鸣也绝对不会成心将燕照当做燕北游的儿子去夸赞,年轻人到了一定的位置,就会想着自己建功立业。
也最反感老拿父辈作为谈资。
谢一鸣既有话术在里面,也有三分是真的欣赏燕照这位年轻人,不得不说,宇文君的运气真的很好。
燕照温和应道:“自然是当将军好,剑客虽然风采绝世,却难以拯救万民,将军总能做一些更加实在的事情。”
谢一鸣竖起了大拇指,笑道:“有道理,年纪轻轻能放下剑客的绝世风采,也算是一份大情大义了。”
燕照微低头,笑应道:“多谢叔叔夸赞。”
他也没有故意提起仪剑,虽是小事,没必要直接说出来,等这次回去后特意交代父亲一声,挑选一柄品相上佳的仪剑,且那柄剑的杀力得和昔日的镇魂差不多。
这样的仪剑,才能对得起南方领袖的身份。
张本初双手递出一道紫金邀请函,和然说道:“宗主与夫人的婚事已经定下来,初九那日,还望前辈到场见证。”
谢一鸣一脸笑意的收下邀请函,感慨道:“昔日八顾之宴期间,你家公子就和景佩瑶时常出双入对,许多事情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流露出了端倪,怪我眼拙,那会儿没能看出来,即将要吃到他们的喜酒,我心甚慰。”
“来来来,不说了,赶紧吃饭,这可是你伯母的手艺哦。”
张本初礼貌一笑到:“既然是伯母的手艺,定是人间极品。”
夫人欣喜一笑,亲自给张本初和燕照两人夹了两块肉菜。
饭桌上,推杯换盏,谢一鸣始终和颜悦色,打心眼里觉得高兴。
虽说某位老人不久之前一不小心寿终正寝了,谢一鸣大致能猜到是出自于顾雍的手笔,但此事影响并不是很深远,算是一个恰到好处的警告。
若那位老人没有及时死去,南方不知又要死多少人呢。
南方的大家族里,可没有伏城那样的好女婿。
此次恒昌宗的盛事,谢一鸣不但会亲自前往,更会送出厚礼,且早就暗中告知陈玄等人,这场婚宴凡是够分量的人,一律都得前去,不得推辞,至于会不会变相得罪人皇,那就是他这位领袖的事了,与他人无关。
老人死后,谢一鸣才彻底的掌握了实权。
虽不美好,对于大势而言,也还是不错的,还好,顾雍没有滥杀无辜,杀的只是一个本就快要死的老人,谢一鸣也为他偷偷难过了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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