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君似笑非笑道:“细算起来,院长大人是我妻子的授业恩师,他来这里,情理上能说得通,武宓是我龙族成员,她来这里,也能说得通。”
“唯有你,并未沾亲带故,冒然来了这里,真的说不通。”
“况且,自从扶摇女帝走后,这个地方已有太多不相干的人到来过,其中就包括我。”
“陈玄麾下多了些无极大将,没有想到就连你这位南王殿下的底气都是如此充足,不打招呼,不请自来,还惊扰了我钓鱼的雅兴。”
“翅膀硬了,终归是不一样的,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一个念旧的人。”
“政客,果然都没有感情啊。”
一旁的蒲维清沉默不语,安安静静的看戏。
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八顾之首,嘴皮子上的功夫还有这般火候。
谢一鸣神色复杂到了极点,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晓该从何处说起,宇文君彻底堵死了他的退路。
于情于理,谢一鸣冒然来到明月山,的确是过界了。
宇文君又补充了一句说道:“若是你不打一声招呼,去我的家乡找我,我肯定会给你设下饕餮盛宴款待你,可是朋友啊,这里真的不是我的地盘。”
“我心里的难处,还望南王殿下多多体谅一番。”
谢一鸣彻底成了一个哑巴。
深鞠一躬,就此告退。
蒲维清看着宇文君这幅玩世不恭的模样,狐疑问道:“他会不会想偏了?”
宇文君哈哈笑道:“若是他没有想偏的话,方才我就白费口舌了。”
“但是哪怕天王老子来了,整个北海,也是我家佩瑶的。”
“前往妖域参战的无极强者,除了岳擘可以比划比划,余下的人,哪怕是加在一起,也绝对不是应龙之地,无非就是看起来堆头大了一些。”
“可是堆头一旦大了起来,诸多人就会莫名其妙的傲慢起来。”
“我也是一个傲慢的人,所以容不得别人比我更加傲慢,陈玄和谢一鸣想要走下这个台阶,得看他们有没有诚意。”
蒲维清摆出一副好事者的姿态,含蓄问道:“如果他们没有诚意,然后伏城紧跟着没有诚意,最后整个北方世家也跟着没有诚意,再到最后,庙堂之上的衮衮诸公对你发起口诛笔伐,到了那个时候,你会怎么办?”
宇文君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小姿态,笑嘻嘻道:“我觉得这件事,正是谢一鸣他们应该考虑的事情。”
“暂时先晾在这里,一来是我最近没有心思考虑这件事,二来,日子过的久一点之后,才能更加的看透人心。”
“之前我有一句话是真心话,那就是政客没有私人感情,便是谢一鸣也不例外,到了一定的位置,可以恪守本心的人,世上寥寥无几。”
“当然了,您是一个意外。”
最后还给自己拍了一个马屁,蒲维清笑的很滋润。
随后想起了关于小皇月的事情,道:“我打算给小皇月送个礼物,或者说传授一些功法,依你之见,我应该如何拿捏自己的尺寸?”
宇文君这一下是真的惆怅了起来。
略有尴尬的表示道:“说实话,扶摇女帝不喜欢欠下别人的人情,也不喜欢这种裙带作风,尤其是你。”
“功法传授一事,就没有必要了,估摸着扶摇女帝心里也是看不上你的长生三剑,若是送兵器的话,小皇月手里已经有了一柄太灵。”
“我实在是给你想不到一个台阶下。”
蒲维清一脸苦笑,得到蒲维清的善意,是世上无数修行者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惜小皇月出自于扶摇女帝座下。
宇文君安慰道:“暂时不用想这么多,这种事以后总会有机会的,不必着急这一时半会儿,况且那个小家伙并非寻常孩童,就目前的心智而言,当县太爷的话有些勉强,但县丞应该是可以的。”
蒲维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肤浅了。
却又心里不是滋味,没有想到景佩瑶会选择小皇月代师收徒,可是往深处一想,蒲维清很快就释然了。
只不过是大道不同罢了。
自己不喜欢的,不代表别人不喜欢。
有些时候,自己以为的正义,未必是所谓的正义。
北海要塞之上,谢一鸣灰头土脸的回来了,陈玄看见南王殿下灰头土脸的回来了,想要笑出来,却又不敢笑出来,别提有多么的难受了。
“要不然我们也喝几杯,庆祝一番塞北城的凯旋,尽管我们并没有参战。”陈玄这般建议道。
谢一鸣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苦笑道:“这会儿的心境倒是也适合喝上几杯闷酒,可那终归是老百姓干的事情,当下我们需要保持理智,绝对不能任由自己的情绪肆虐开来。”
“宇文君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真的猜测不出来,这以后的分寸,你也不好拿捏,对宇文君毕恭毕敬的话,庙堂那里会有许多人不高兴,当下这个风头,若是庙堂之上有人不高兴,那就真的会衍生出诸多麻烦来。”
“可若是不对宇文君毕恭毕敬,明月山就在这里,至少当下北海还是属于景佩瑶的私人财产。”
“我们夹在了中间,左右不是人。”
“即便我知道宇文君是一个很大度的人,可是这件事在权力范围之内,而非权力范围之外。”
“你也想想办法,周旋一番。”
“伏城那里你是否方便说话?”
伏城,和宇文君曾经志同道合,可成为北王之后,是否还会志同道合下去,是一个未知数,说起来,伏城终归都是赫连家族的女婿。
自古以来,大伪似真,会不会对宇文君曾经的所作所为怀恨在心,真的无人知晓。
这个道理谢一鸣能明白,宇文君自然也能明白,就算宇文君不明白,宇文君身边的蒲维清也会给宇文君指点迷津。
陈玄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和伏城不是很熟,得需要一个中间人,但如果是这种事找一个中间人,两边的吃相都不好拿捏。”
“要不然我这就去给宇文君负荆请罪,至少神族战死了五个无极强者,这些出自于宇文君的手笔,这笔账,很多人都得认。”
谢一鸣苦笑道:“话倒是这么说的,事情会不会按照这个思绪发展下去,天都不知道。”
陈玄也不再言语什么。
先看看接下来这段日子的风向再说。
入夜,下起了鹅毛大雪,北海的海风愈发阴冷了起来。
九层高塔一层内,宇文君,景佩瑶,小皇月,蒲维清,楚谨言几人围坐一桌,吃起了海鲜火锅。
北方的火锅要比南方的火锅更好吃一些,这是人族食客的共鸣。
小皇月不怕生,哪怕是蒲维清坐在自己的身旁,小皇月也是举止从容,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反正这里是自己家。
宇文君喝了一小口酒后说道:“明日我得返回恒昌宗,调整一下举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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