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庄里长郭六、贺奉、周信都来了。
郭六原是不想来,可看到姚镇,想起此人凶狠的手段,郭杰等人的惨状,不敢拒绝。
顾正臣简单认识了下贺奉、周信,目光看向郭六,此人与郭家老太爷郭典容貌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手中并无拐杖,人更显老态。
“郭六,听闻昨日衙役扰了你的菊宴,实属本官驭下不严。”
顾正臣含笑拱手。
郭六脸色难看,这件事已经让郭家成了贺庄的笑柄,县衙官差不给颜面,不顾场合,大打出手,强行带人,摆明了新任知县不给郭家面子!
贺奉、周信对视一眼,昨日听闻郭六的菊宴被砸,郭杰等人当场被抓走,确认三五遍才敢信,不成想这才过了一晚,县太爷就到了这里,还公然提到了这件事。
看着郭六老脸憋屈,贺奉、周信两人心中暗爽,丫的,你也有今日……
郭六抬了抬手,哼了句:“驭下不言,那就管严点。若是县太爷不管好,呵呵……”
顾正臣眼神微微一眯:“听这个意思,你打算帮本官管管?”
若它不是自己的丈夫孙一口,那是谁?自己的丈夫去哪里了?
顾正臣看向郭六,冷冷地说:“那么多人亲眼所见,却还弄错了,看来这其中必有玄机啊!不知是天黑看不真切,还是故意为之!”
郭六眉头微动,老脸耷拉着:“草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毕竟这里阴森,又是洼地,气聚而不散,若无法事,难安人心啊。”
顾正臣看着低洼的沟壑,缓缓抬头,目光注视着武城山的苍翠,转身道:“将骸骨带至县衙,本官会发文书至各地,查找失踪丁口,早日确定其身份。”
顾正臣看了看,上面有些黑色血渍,斑斑点点,多在胸前位置,不像是某处受伤,擦了血迹的样子,命杨亮收好。
说着,顾正臣将手伸入袖子之中,取出一串流光溢彩的琉璃佛珠,对郭六说:“如玘长老的法器,足够了吧?”
这顾正臣缘何会有如玘长老的佛珠?
宋二等人小心收敛,在路边铺了个草席,将骸骨小心拼在一起,拿来工尺测过,发现骸骨刚刚五尺。
顾正臣看着一堆白骨,问道:“头骨多次被重击,你认为是石头砸的吗?”
顾正臣微微点头,侧身指向是沟壑里的石头坟:“此处是孙一口的坟,你们身为里长,应该清楚吧?”
郭六看了一眼石头坟,开口道:“县太爷想要迁坟,谁敢反对。只不过,此时并无道士和尚做法事,若贸然开坟,致使怨气横生,生出鬼魅之事,惊了附近百姓,该当如何?”
顾正臣看了一眼孙娘,又看了看石头坟,凝眸道:“孙一口是不慎跌落,摔下之后为山崩所压而死。说到底,是自己不小心,怎么到了郭里长口中还有了怨气,莫不是这里面隐藏着冤情?”
顾正臣沉声:“本案因此坟而起,当由此调查。现命人搬石开坟,收敛骸骨,送至智水入土安葬,你等可有异议?”
姚镇难以置信,自己堂堂沐府护卫,竟被一个里长给威胁了?
“福祸无常,这一点郭里长说的是。”
顾正臣看向面色不定的郭六:“怎么,郭里长有话说?”
顾正臣走了过去,蹲下来查看满是裂纹的头骨,见侧面一道裂纹上竟有个手指大的小孔,不由地看向宋二:“这是?”
顾正臣、姚镇等人也跟了过去。
这也就意味着,今天迁不了坟!
顾正臣看向郭六,此人想要拖延时间,不管如何,都不能按他说的做。
顾正臣看着骸骨,目光中透着冷厉:“五尺,足足少了六寸,此人如何都不可能是孙一口!”
顾正臣看向宋二等人:“将骸骨抬至路边,拼个完整。”
顾正臣瞥向郭六,见此人面带冷笑,便没有追问,命智水村民下去帮忙迁坟。
石头坟扒开一半,果有一件旧衣。
顾正臣呵呵笑了笑:“想要一手遮天,掩盖真相,那至少需要用点心!别以为找个替死鬼,就真能将鬼给代替了!贺奉、周信,指认这是孙一口的人,贺庄有五人,其中郭杰已到县衙,另外四人,明早送至县衙,少一人,绝不宽恕!”
“啊?”
孙品连忙说:“县太爷,我们与孙一口熟悉,虽未曾亲测,大致也有五尺六寸,比孙娘高不少。”
孙娘起身,连忙说:“比草民高出一头,应有五尺六寸(以大明尺为准,非秦汉尺)。”
顾正臣看向仵作宋二:“验尸官不在,就由本官暂代,去勘验尸骨,查明情况,报来。”
有如此法宝在,不输一场大型法事啊。
手脚骨开始显现出来,只不过压住头与胸口的石头着实有些大,十人废了不少力才搬开来,再看裂纹。
宋二错愕,看了看刚刚移开的大石头,为难地说:“县尊,从现场来看,大石压在死着头部与胸部,若是山崩滚石,如此重的石头砸落,按理说——这骨头应是彻底碎了才是,另外,一块石头,很难压不住五道裂纹,也不排除时间久,重压之下产生裂纹……”
三人继续点头。
顾正臣看了看天色,等做完法事,虽是阴晦,毕竟是下午天,真去请人做法事,忙完必然是傍晚了。
顾正臣将破裳拉开铺直,然后看向一旁的尸骸,发现裳服明显较长,再问:“孙一口有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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