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卢赫驱车来到了南洲湾市。在滨海大道上等待一个超长红灯时,他疲惫地合了合眼。乌云已散,阳光直射进车窗,照得他眼前一片猩红。
潮湿的水汽、海水咸腥和汽车尾气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味道。就像有人喜欢臭水沟味、有人喜欢油漆味、有人喜欢汽油味一样,卢赫迷恋这种气息,他甚至还贪婪地深吸了几口。
这里的一切他都太熟悉了,熟悉到尽管时隔5年,他即便不睁眼也能感受到附近的景物。路右侧就是南洲湾大学,那个他呆了近6年的地方。此时此刻,阳光正以321度的角度斜射到校门口的大拱门上,那几个伟人提笔的金色大字,应该正反射着奕奕的光彩。
有传言说,那些字是渡了金的,所以才能在几十年间始终光彩照人。
绿灯亮起,卢赫径直驶过路口,始终没往右边看一眼。
第二天早上8点半,他准时到达工业园区的核心地段——绿色硅谷。有句话说得好:21世纪是生物的世纪。虽然这话如今已成为一种调侃,但南洲湾市显然是当真了的,专门规划了一块地皮引进了一大批生物技术公司入驻,命名为绿色硅谷。等等,这名字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站在耕海路133号,对着手机再三确认地址,然后挠着头跟着早起打工人的人流走进了双向四车道的气派大门,在不远处的人工湖旁驻足。
湖面上倒映着一大片黑色的影子,斜四边形,轮廓锐利,像是正在出鞘的利刃。粼粼的水面上倒影不时幻化变形,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压迫感。而这倒影的主人,更加让他感到窒息。
那是一栋20层高的建筑,蘑菇石外墙。层高高,但占地面也大,所以显得矮矮胖胖的。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他的窒息感来源于这栋建筑的窗户。
写字楼的设计大多追求宽敞明亮,所以窗体面积都尽可能地大,甚至直接用整块的玻璃幕墙代替。而他眼前的这栋,窗子都十分的小,有长方形的、正方形的、梯形的,随机分布在石头墙面上,深深凹陷着。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中世纪战争片的画面,不禁自言自语道:“这难道是,碉堡?”
这碉堡的顶部,镶嵌着一大块灯牌,上面写着诺奇生物四个大字。
他疑惑地掏出手机再三确认,微基基的地址确实是这里。
“呵。果然是寄生虫啊,连办公都在一块儿。”他边鄙夷地感叹,边往碉堡走去。
卢赫专门在碉堡的入口处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往里走,他最不喜欢昏暗不通风的地方了,在这里面上班一定很自闭。
可走近才发现,这碉堡从外面看着昏暗,里面却别有洞天。大厅的挑高很高,虽然从小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很少,但厅内的人工补光很足。顶灯、侧灯、踢脚线灯条应有尽有,很明亮,很清新。通风系统吹出的风没有任何异味,甚至还带着淡淡的青草味和木质气息,像是把一片森林搬了进来。
他木然地站在大厅里,呆望着打工人们鱼贯着刷卡通过了闸机。
不久后,人流逐渐稀疏。在耳边想起早九点的报时后,前台的姑娘对卢赫微微点头示意,“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他应声走过去,“我找海昼天。”
“您找海总啊,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
“不好意思先生,海总不接受临时会客。”
“没关系,我现在预约。麻烦你告诉他,卢赫找他。”
前台姑娘打出一个电话后,给卢赫递了一张门禁卡,“16楼101室。”
101室门口,卢赫深吸一口气,没有敲门,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正在办公桌上伏案的海昼天猛然抬头,被卢赫惊得说不出话来。
卢赫一屁股坐到海昼天对面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不用太惊讶。我又不是你的员工,没必要对你太尊重。我不管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把。。。”
他还没说几句,海昼天就连忙摆手,惊慌失措地做手势示意卢赫噤声。
卢赫疑惑地暂停,呆望着海昼天起身关门的身影。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注重自己的名声,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就怕成这个样子。等会儿他把王桂兰的事爆出来,对方不得跪下来喊他爸爸啊。
海昼天关严门后,又从上衣内兜掏出手机放在桌上,然后拉开房间内玻璃房的门,示意卢赫进去。
那是个小型会议室,两人在里面站定,略显逼仄。
“我不管你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你把龟还给我。”卢赫直入主题。
“我没拿你龟。”
“就是你拿的,你们前脚刚走,我就发现龟丢了。”
“你有证据吗?”
“我。。。你们把监控删得干干净净,还有脸问我有没有证据?”
“删监控这事你有证据吗?”
“不是你们删的还有能有谁?你们私闯民宅唉,不论是偷龟还是删监控,动机都很充足。”
“私闯民宅这事你有证据吗?”
“你!”
海昼天一脸无辜地摊手,气得卢赫咬牙切齿。
卢赫调整情绪之后幽幽地开口,“33栋的好邻居,你的小情人最近还好吗?有一阵子没见她来了,当然,也没见你回去过。有空的话,光明正大走正门到我家做做客,我们认识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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