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对于许多人来说注定是无眠的。
王氏门中众人形态不再赘述,且说荣国府贾家,一头雾水的王熙凤从史太君所居住的荣庆堂回到自己家中,看着眼前这个略显冷清的院子,她心中也不大是个滋味。
王熙凤落寞的抬起头看向那挂在夜幕上的一弯残月以及忽明忽灭的几点孤星,撇了撇嘴,此情此景令一向处事雷厉风行的她居然也变得多愁善感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恰恰是源自七日前王攸被削职罢官一事。俗话说‘自家自知自家事’,只有王熙凤自己明白这件事对她的影响有多么大。
一则丈夫贾琏借机生事,什么陈谷子烂芝麻等旧年里的夫妻间的矛盾一并被挑开了,惹得凤姐是又臊又气,搞不懂他一个大男人和她这么一个小女子斤斤计较做什么;二则是管家权的延期,这才是凤姐最在乎的事物,她深知有权才有钱的道理,可老太太,太太却以她家事不宁为由另做打算;三则是扑灭了凤姐心中暗藏的小九九,虽然她不是王攸的亲姐姐,可王攸夫妻二人都欠着她人情呢。
“唉!”王熙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子朝着上房走去,准备进里屋休息,明儿还得替老太太想个理由搪塞一下婶子和攸弟,好将林妹妹接回来陪老太太住两天。
婶子石夫人那头还好说,只是攸弟想到这,王熙凤心中有些烦闷,嫁到荣国府这些年,她为了这个家呕心沥血,几乎耗尽心神,可换来的却是底下人无尽的谩骂和怨恨,那些黑了心肝的王八羔子也不想想若不是她苦心经营着,哪有他们整天吆五喝六,花天酒地的好日子,全是一群白眼狼。
王熙凤是越想越替自己感到不值,趁着当下无人,不禁悲从心来,当下便落了泪,但很快又被夜风吹干。
凤姐用帕子擦掉脸上的泪渍,推开房门又顺手合上,脱下外罩的褙子,将插在发内的珠钗一道取下,又往后拢了拢干燥的头发,揉了揉发酸发胀的颈肩,走至床前坐了下来。
倏忽间,凤姐觉得脑后寒毛直竖,只因她察觉到身后有一只手从帘帐中探了上来,凤姐应激似的身子往前一扑,将方才搁下的衣物首饰一并拿起,将珠钗的尖锐处朝外,厉声叱道:“是谁在这装神弄鬼?还不快给我从里头滚下来!”
“奶奶,是我!”
“平儿!”凤姐先是一惊,紧接着又是一喜,复又收了脸上的喜色,冷笑道:“你这该死的小蹄子,大半夜的跑这屋来做什么,莫不是你二爷托你回来取银子的不成?我说呢,得亏是没银子了才想起我,有银子指不定去哪疯了呢!哼!”
平儿哪里敢和凤姐分辨,听这话也明白主子心里的气还未消,于是便没答话,急忙从床榻上合衣下来。
王熙凤特意挑了一下烛芯,使得屋里的光更亮些,当然也是想细细看看平儿这丫头。
见平儿没吱声,凤姐也愈发认定了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不过念在往日的主仆情分上,凤姐这次并未打骂于她,而是坐在了那张靠床头的藤椅上,审视着望着平儿。
平儿慑于凤姐威严,如实回道:“我并不是为了二爷而来,而是为了奶奶您,回来瞧瞧”话音未落,凤姐便是打断道:“瞧什么,瞧我有没有死吗?也对,我死了,你就是新的二奶奶了!更有人巴不得我早点死呢!”
平儿慌得退了两步,忙摇头摆手否认道:“奶奶,我绝没有那样的心思,我知道奶奶心里苦闷,怕您一人难过,继而伤了身子。”
凤姐听着这话,凌厉的眼神渐渐柔和了下来,吩咐道:“你替我出去打盆水来,我洗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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