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穿着貂皮紫面卦,里头套了一件蓝色江绸面青白肷袍,戴着一顶不着眼的冬帽,脚下蹬了一双鹿皮油靴,背着手,在一大群小厮扈从的簇拥下,经月洞门自后宅入了滕云斋。
王子腾瞧着清瘦了不少,不过精神却很好,脚步橐橐踩在湿淋淋的青砖地上,因见魏畑蜷缩着跪在书房门外的地上,略一迟疑,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口,径自带着王辰等几个心腹进了屋。
书房内,早用暖笼烘热,也备了热茶。
王子腾取下帽子,扔在大案上,将领口处的两枚扣子解开,踅身看向门口,吩咐道:“让他进来!”又指了指右侧靠窗户的一张椅子,“就坐那,也不必行礼。给他也上杯热茶,还有找件厚实的衣服来,披上!”
跪在门外的魏畑自然将屋里的话听的一清二楚,不由鼻子一酸。
魏畑起身,活动了一下被冻得发麻的脚,矮着身子进了屋。
屋内,好几道目光都射向魏畑,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有同情的,也有鄙夷的,不一而足。
待喝了热茶,披上了衣服,魏畑才渐渐觉得腹中有了底气,顺着先前的目光一一看了回去,比起三年前,王子腾跟前多了不少人,当然这也和他在朝中的地位有关。
“魏先生!(子清兄!)”除却王辰外,又有两人微笑着起身拱手招呼道。
魏畑也当即起身作揖回礼。
因王子腾在场的缘故,这些门生清客长随倒也谁都没吱声询问魏畑的来意,只在厮礼过后,便各人落了座。
魏畑小心翼翼的侧目打量起今日身在书房的这些人,尤其是坐在离大案最近的两张椅子上的,皆是不俗,其中一人甚至还穿了一身公服。
遥想当年的自己也曾坐在首位,再观今日落魄,沦落至末座,魏畑难免有些心灰意冷,心里一阵唏嘘。
感叹间,魏畑也将今日书房议事的内容听了个大概,左不过朝廷议和的事,而众人商议的也恰是敌国会以何种方式来谈判,针对各式方式商量出相应的章程,商讨其可行性,然后由主文相公一一誊录下来,最后交由王子腾查勘,并拣要处记于奏折之上,再送交天子。
这书房俨然也是一处小朝廷,这些门生,清客,长随就是文武大臣,都想着在东翁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自然是斗的面红耳赤,谁也不服谁。
魏畑有些看不下去,便插了一嘴道:“是和亲!”
一句‘和亲’宛若一盆热水浇在了冰雪之上,轰得众人顿时寂静了下来,齐刷刷的看向魏畑。
“岂有此理!我泱泱天朝上国,岂能和亲以结蛮夷之欢心?”首座一人怒目而视,叱道:“西海战败一事本就让天子,让朝廷丢了颜面,现如今还要来一场和亲,这将圣人颜面置于何地?”
“和亲的代价最小!”未待魏畑出言解释,那名身着公服的男子便是开了口,顿时有不少人开始低头思量起来,足见此人人望颇高。
魏畑见他面目和善的看了过来,也微笑着点了点头,并说道:“其实这并非是我的见解,而是大爷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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