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北地时局的变化,陆瑾也顾不得多想。或者说他想的再多也无用,眼下也不是他能掺和进去的。
陆瑾还是按下心思抓紧时间收尾,好尽快回家。
“都督!”来人徐山,陆瑾提拔的唯一外人。
“坐下说话。”陆瑾请道。
“谢都督赐座。”
“你来我青山也有段时间了,可还习惯?”陆瑾一边让聂无辞上茶,一边问道。
陆瑾屋里能用的也只有聂无辞,更何况聂无辞本职还是他的贴身侍卫,所以这份活也只能她先做着。不过聂无辞自己倒是愿意的很,毕竟有种夫唱妇随的感觉。
“托都督关照,一切都好。麾下兵马训练这段时间也卓有成效。”徐山说话倒是干脆利索。
“嗯,你这几仗打的也很好,出其不意,临乱不慌。最重要的是杀伐有度,主次分明。”
“都督谬赞,山虽是愚钝,但自从跟随都督以来,常研习都督战法,不敢说习得精妙,但也颇有收获。如果有微末寸进,也全赖都督言传身教。”徐山说道。
这一番说辞反倒把陆瑾说的老脸一红。自己哪里会什么战法,都是乱七八糟的书本看来的。不过到目前为止还算有些用就是了。
“嗯,没有一成不变的战法,更不能照本宣科。凡事要因地制宜,因时制宜,识机制变。”陆瑾继续装腔作势。
“谢都督提点,山铭记在心。”徐山倒是很郑重。
“你对咱们青山的未来怎么看?”陆瑾问道。
“按照都督最近跟我们讲的天下形势,朝堂不稳、东北已乱,特别是目前大梁兵马左右难以兼顾。以山看来,如果朝廷此次不能大胜,恐怕北地的局势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朝廷陷入北地泥潭,都督可以从江南起兵,以都督用兵之能,定能在短时间内荡平江南,断了朝廷钱粮。而届时大梁兵马便如无根浮萍,是否能从北地全身而退犹未可知。”
“都督若图一隅之地,都督可以拿帮朝廷共灭暴民为条件跟朝廷谈和。受制于北地局势,朝廷不可能不应,都督自可以名正言顺的占据江南,与朝廷划江而治。”
“如果都督谋图天下,刚才也不失为缓冲的一计,如果都督想要快速问鼎天下,也可尽起江南之兵过澜江,与临海乱民共灭朝廷。等到大梁朝廷败亡,临海乱民在都督面前若土鸡瓦狗……”
陆瑾听的脑子嗡嗡的,自己是做梦了吗?
倒是旁边的聂无辞听的异彩连连,局势这么清晰么?自家男人原来是想问鼎天下。那自己不得是个贵妃娘娘?可好像深宫里面也没什么意思。不过为了他就忍一忍吧。
“我青山现在兵马几何?”陆瑾困惑道。
“四都一万二。”徐山答道。这是刚整训完成的澜江水军满额人数。
“你不说我还以为咱们现在都有十二万了呢。就这点人你就敢想那么大?”
“噗!”聂无辞看着陆瑾的表情实在忍不住。
“都督,非是属下失智。”徐山急道。
“都督月前兵马几何?上不足千。而且皆是没什么战力的水匪。现在仅仅一月有余,可战之兵已经万余,战力就是比不上边军,也已经相差不远。如今江南空虚,都督又用兵如神。以万余之兵席卷江南,兵源粮饷皆不缺。等朝廷反应过来,都督麾下可战之兵又何止十万?”徐山越说越激动,满脸涨红。
“黄袍准备好了吗?”陆瑾盯着徐山问道。
“啊?都督现在就需要?那属下现在就去……”徐山说着就要起身往外走。
“滚回来!”陆瑾气道。这还真是个正经反贼。
“你从哪儿看出来我要问鼎天下或者谋图一隅?”陆瑾奇怪道。
“都督月余便荡平云梦泽,下一步更是要荡平澜江。如果都督无天下之志,那么都督所图为何?”徐山纳闷道。
“那大旗上不写着呢么,澜江水帮,替天行道!”
“都督何以戏弄属下?就算都督真想替天行道,如果不图谋一域或者问鼎天下,又怎么能替天行道?如果都督只想为善,又何必整训这么多兵马?”徐山激动道。
“……”陆瑾无语,还真被问住了。
“坐好了,急什么。”陆瑾一边说话一边脑子转的飞快,犹豫要不要告诉徐山实情。
按他本意,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越少越好。原来最大的风险是两百家兵,这几天也全都暂时归到了元方手下充任自己的亲卫,算是彻底与水帮队伍独立开了。训练已经正规化,他们的重要性也就没那么大了。那么剩余的知情人也就寥寥几人而已。但问题是真能避免吗?尤其是徐山在都尉这个岗位上,很多事情很难瞒得过去。
如果最后被动暴露,徐山必然离心离德。少一个人他倒是不怕,就怕徐山因此而包藏祸心,祸起萧墙不说,还白费了自己栽培他的一番苦心。
“你是怎么从边军回来的?”陆瑾问道。
徐山一愣,倒没有想到陆瑾又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不过这次倒是没有犹豫。
“属下在边军是个把总。”
“把总是几品?”陆瑾好奇道。这大梁官职也乱的很,他更是不熟悉门道。
“七品,满编五个百人队。”徐山解释道。同时心里也疑惑,这些最基础的军事常识都督都不知道,又哪里学的战法?
“好,你继续说。”
“属下在边军时,负责把守一个隘口。两年前,白戎攻沙海,分派千人攻我隘口。我带四百多人死战不退,一战折损三百多人,仅剩几十个兄弟。但我辈保家卫国、马革裹尸无怨无悔。但沙海总兵既不派援兵,也无钱粮支援。更是过了几日告诉我等要撤出隘口。都督可知为何?”徐山激动的跪立在案几前,一双眼睛就盯着陆瑾。
“因为他们为了和谈,把关隘让给了白戎。都督,我兄弟几百人血洒关隘,可他们却轻飘飘的让了出去,我等却成了一个笑话。你要我如何面对几百兄弟的亡魂?”徐山痛苦道。
陆瑾也扶额,还以为他杀人了或者怎么了。没想到是这种糟心的事情,一时间心里也不好受。旁边的聂无辞也听的眼眶红润。
“后来更是说我蛊惑军心,拿我治罪。我七尺男儿,俯仰无愧,何罪之有?”
“……”陆瑾无语,又不是我治你的罪,你一双眼睛瞪的跟驴眼似的。好像我不给你个答案,就要拔刀相向了。
“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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