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暂请息怒。”
郑赐笑了笑:“陈亚此举虽显唐突,但不失为一片爱民之心,依臣看来罪不至死。”
郭允道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有些纳闷郑赐为什么要替这个疯子说话。
但他还是站了出来:“郑大人,陈亚咆哮朝堂,目无君上,辱骂百官,岂是一句"唐突"就能说的过去?”
“倘若今日不追究,那来日张亚、王亚,岂不是都能咆哮朝堂?朝堂威严何在?陛下龙威何在?”
“郭大人消消气。”
郑赐不紧不慢的解释道:“陈亚出言无状,顶撞诸位大臣,确是大罪。”
“但本官请诸位同僚想一想,陈亚此举是为何而来?他手中又持何物?”
“这...”
不待众人反驳,郑赐继续说道:“陈亚手中麻衣虽为状纸,但何尝不是一份变相的万民书?”
“此麻衣状足以证明,退耕新粮一事已在北方闹得沸沸扬扬,民怨沸腾,
诸位大人斩了陈亚不难,但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北方百姓怎么看朝廷?又怎么看陛下?
现在退耕一事已如滚滚烈火,难道诸位大人这么迫不及待,还要给这盆烈火再浇滚油?”
正常语重心长的环视一圈:“诸位同僚啊,你们好好想一想,到了那时,那些人会做什么?会不会直接去投了燕贼?”
说完转身面向朱允炆:“臣请陛下明鉴,咱们万万不能做这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啊!”
朱允炆心中的怒火,被郑赐一番话迅速浇灭。
是啊,杀陈亚不难,出这口恶气也固然痛快,但之后呢?
自己那四皇叔会不会拿这件事来大做文章?
答案肯定想都不用想。
他朱允炆心里太清楚番薯、土豆的威力和好处!
选择妥协,是因为他需要文官集团的支持,需要他们和衷共济,与自己一起抵御燕王。
但他同时也明白,自己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不光彩的角色。
若引民愤,将如滔天洪水...
朱允炆忽然觉得很累。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自从坐上这个帝位后,事事处处皆不顺利?
他想削除藩王之患,不蹈前朝藩王之乱的覆辙,有什么错?
他想靠着贤臣良将,以文御武,不使骄兵悍将再现前唐节度使之患,又有何罪?
他想做那千古一帝,做那万邦来朝的盛世帝王,又错在哪?
可为什么老天就是要和他作对?
难道就因为他毒死了自己的皇爷爷,遭到报应了吗?
他那本就急躁的心,变得愈发烦乱。
朱允炆的眼神冰冷,但心底却隐隐开始惊慌。
“难道就这样放过他?”郭允道忽然问道。
“咆哮朝堂之罪自然不能轻易放过”,郑赐正色道:
“陛下,臣以为陈亚当罪,但罪不至死,既然他不愿做官,那不如就贬为庶民,流放琼州如何?”
百官本待反对,但听到"流放琼州"几个字时,忽然不说话了。
只要陈亚判了流放,等他走出京城的那一天,他们就有一百种办法,让他不明不白的死在路上。
“就这么办吧”,朱允炆感觉很疲惫,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他摆了摆手:“散朝吧。”
看着陈亚被锦衣卫押了下去,等百官散去后,郑赐偷偷嘱咐下人:“去盯着,我要知道陈亚哪一天押解。”
“是,老爷。”
郑赐的内心,忽然觉得有些迷茫。
这大明,与他最初的设想,似乎变得有些不太一样。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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