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县令三分兴奋三分忐忑三分担忧外加一分茫然,只顾点头。
五哥儿早晚得回京城,其实这两年,他就一直在盘算什么时候让五哥儿回去京城考试这事了,再不回去,五哥儿的前程就要耽误了……
正好,原来大哥早就替五哥儿打算这么多了,大哥对他这样好,他从前……唉,不提从前了,五哥儿说得对,空悔从前无用,往后好好儿的,才最要紧……
秦先生当天就赶往江宁府,对于李文山回京城这件事,李漕司诸事都放心,就只对伯府里放不下心,想来想去,决定让李文松也赶回京城,就留在京城,一来能当面好好老大李文杉夫妻解说清楚,二来就留下来,务必要照顾好李文山,不能让他对伯府再生怨忿。
李夏抓着李文山盘问了一下午,虽说也没能问出太多东西,但可以肯定的是,太后这一趟回去,是早有准备,不是措手不及的启程,只要太后没有措手不及,那就一切安好。
五哥确实该回京城了。
李夏拉着李文山,想仔细交待交待京城伯府,和其它诸家诸人,可时间实在过于紧迫,徐太太收拾东西都几乎来不及,李文山就急急忙忙赶回了杭州城,和金拙言一起,比太后和秦王早了半个月,启程赶往京城。
郭胜将李文山和秦先生送进杭州城,金拙言启程的时辰他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好送行,索性不管,在杭州城舅舅那里住了七八天,才回到横山县。
九月底,横山县衙收到了李文山的书信,他跟着金世子,半个来月就赶进了京城,他现在伯府,已经进了太学,一切安好。
刚进腊月,金太后和秦王平安回到京城的信儿传来时,李县令的调任文书,也递到了县衙。
下一任,李县令调任淮南东路高邮县令兼高邮军使,从不足千户的小县,调任五千户以上的望倚大县,官职从八品,越过从七品,升为正七品。
高邮县离京城,比横山县离京城,近的多了。
过完年,刚出了正月,洪嬷嬷和唐婆子带着人,押着大家俱走水路,徐太太带着三个孩子,郭胜跟着,从陆路先启程往高邮县慢慢赶过去。
陈先生则留在横山县,和李县令一起,等着新县令到任交接后,再一起赶往高邮。
这一趟赴任比起从太原府往横山县赴任那一趟,高兴是一样高兴,这一趟高兴之余,就十分的从容和富足了。
郭胜又是个擅长出门,极其能干的,从杭州城一路到横山县,安排的极其妥当,有值得去看看的地方,郭胜都以先生的身份,带着李文岚和李夏,去增长见识,这一路走过去,轻轻松松。
慢慢悠悠赶到高邮县时,李县令已经到任,接了印拜了衙神,洪嬷嬷也早到了,后衙里收拾的干净整齐,远非到任横山县那一回可比了。
………………
五月的京城春光明媚,永宁伯府里,李文松带着一额头的薄汗,喜笑颜开的和太婆姚老夫人笑道:“太婆,山哥儿中了一等第七。”
“你二哥呢?”姚老夫人横着李文松。
李文松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有些尴尬,“二哥……又落了……”
“那你三哥呢?”姚老夫人不等他说完,又问了一句。
“也……落了……”李文松垂下了头。
“你连考都不敢去考,你二哥落了榜,你三哥落了榜,你有什么好高兴的?我要是你,早就羞死了!我瞧着你去了趟江宁府,没学出本事,傻气倒学了一堆!这府里有的是下人,用得着你跑这一趟?你看看你成天的……还不赶紧回去念书去!真是丢人现眼!”
姚老夫人直起上身,一顿呵斥。
李文松垂着头耷拉着肩膀,一声不敢多吭,赶紧退出来,出了姚老夫人的正院,回头看了眼,郁郁叹了口气,拖着脚步走了十来步,掉头去找大哥李文杉。
看着李文松出了屋,姚老夫人怒气未消的连哼哼了好几声,看了眼坐在榻前扶手椅上,看着李文松背影抿着嘴儿笑的二太太郭氏,气儿更加不打一处来,“老三考前一两天,还在外头玩的一夜不着家,你这个当娘的,这心可是够大的!”
“不是玩,是会文……”郭二太太一看火气发到她这儿来,赶紧站起来,陪笑解释。
“什么文能会一夜?真要是会文能会一夜,一个生员,还能考不过?他哄你,你就装糊涂来哄我了是吧?”姚老夫人心里这股子有名的无名火,旺盛的根本压不下去。
郭二太太垂着手不敢多话了。
“下个月里就是老三成亲的日子,你都忙好了?这回老三又落了,你不赶紧打点着跟亲家说一声?陪个不是,你还有空在我这儿看别人的笑话儿?敢情你不是笑话儿是吧?”
郭二太太更加一声不吭,低眉垂眼耐心听训。
“……傻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姚老夫人一声厉呵,郭二太太连声答应,赶紧退出去了。
看着郭二太太出了门,姚老夫人的目光斜向垂手站在榻前的长孙媳妇赵大奶奶,赵大奶奶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我让老大给他爹写封信,写了没有?回信呢?”姚老夫人果然发作上了赵大奶奶,赵大奶奶听张口结舌,写什么信?她不知道啊!
“你们家大老爷,越老越活回去了!就那一个太学的恩荫,老三就不说了,不是他生的,他不疼我不怪他,那老二呢?那不是他亲生的?自己亲儿子不管,把这恩荫给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
这事怪不着你们大老爷,我倒忘了,你们大太太跟在旁边儿呢,那老二,难道不是从她肚子里趴出来的?从她进了门……从前的事我就不提了,这回好,山高皇帝远了,她可真是不得了了!
……一对儿热脸贴冷屁股的东西,好了,这回好了,她倒是贴上去了,人家还不稀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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