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里迎来短暂的寂静,沐晟从高台上走了下来,拽着腰间的玉带在景熙耳边小声嘀咕。
“二公子,你这是做什么,现在他把兵权交出来了,也愿意离开江南,对咱们百利而无一害啊。”
王锡山脸被气的通红,又听到沐晟的话,扯着嗓子据理力争,景熙不搭理他,自顾自的倒了碗水。
“你喊什么,小爷我这是在救你,你少在这里跟我咋咋呼呼的!”
“什么玩意?救我?你能有这心肠,我花了半辈子得来的荣华富贵,你才来多久,全他妈给我毁了!”
景熙眼角上挑,翻了个大白眼,不惯着他,直接把手中的碗往地上一甩,跳起来指着他鼻子就骂了起来。
“还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要不是看你在上次徐书贺剿匪的时候,你还有着几分血性,小爷我还不稀罕管你呢,还敢在小爷跟前骂骂咧咧的。”
“你牛,你现在就带着你家小浪迹天涯去吧,看看京里原先你铁后台的主子会不会放过你!”
王锡山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心里一琢磨,当即就回过神来,有些后怕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万千悲愤化作一声长叹。
他没有半点不甘的跪倒在地,拱手道:“我一生戎马,虽无什么大的功绩,可在江南这些年也算是保一方平安,望二公子救救我的家小,我愿为二公子马首是瞻!”
见王锡山放下身段,卑微的跪在地上,景熙踢走脚边的碎碗,走到他跟前骂道:“小爷我堂堂景家军右将军,还缺你这一个领兵的?”
王锡山知道这是要谈条件了,便抬起头来直视景熙道:“二公子要我做什么直说吧,我绝不含糊。”
景熙嘴角勾了起来,目光瞥向王锡山二六年纪的小女儿,坏笑道:“我身边还缺几个端茶递水的丫鬟,你女儿长得还能看,怎么样,舍得吗?”
本就恨不得咬死景熙的王宁宁,此时又听到景熙在打她的注意,当即小脸涨红,朝着他就扑了过去。
所幸被王锡山伸手拦了下来,只见他双拳紧握,咬着嘴唇道:“我答应。”
王锡山自然不会相信堂堂一品军侯府的景家会缺丫鬟,这只不过景熙的手段罢了。
“哈哈哈,得了吧,你这女儿虽然勉强能看,却也入不了我的眼,留着以后去霍霍别人家吧。”
王宁宁虽年纪小,却也懂事,知道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只鼓着香腮在袖中掐着手,骂他祖宗十八代。
“玩笑也开够了,”景熙扶起王锡山,“咱们谈谈正事。”
王锡山的家小被搀扶下去休息,王宁宁瞪了一眼景熙也是讪讪离去,众人就坐,景熙叫来饭食,搞得王锡山云里雾里的,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炷香后,王锡山放下碗筷惊讶道:“你要我继续领兵?”
不光他惊讶,就连沐晟柳黄莺一众人也是瞠目结舌的想走过去试一试景熙是不是发了高烧,把脑子烧糊涂了。
景熙笑道:“何必这么惊讶,你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我害怕你手里有兵?”
“这说不通吧,”王锡山狐疑的看着景熙,“我手里一旦有了兵,可就不是穷途末路了,你就不怕我再反水?”
景熙吐掉嘴里的骨头笑道:“你觉得你在我府衙里住了这么多天,还把兵权都交了出来,你再反水,你觉得那人还会信你吗?”
确实如此,人心这种东西经不起揣摩。
“你也不用考虑太多,我要是想害你,何必这般费事,留你继续掌兵,无非是你在这里干了这么些年,军务都熟,能替我省去不少麻烦事。”
“再者,你女儿在我手上,我还怕你造反不成?”
一听到自己女儿,王锡山喘了几口闷气嘀咕道:“我女儿不能给你做丫鬟,你行事浪荡,不知你都逛了多少青楼,睡了多少姑娘了。”
“嘿~我还不稀罕你女儿呢,让她住在衙门里,我找人看住她就是了。”
权衡利弊之下,王锡山端起酒杯诚诚恳恳道:“二公子,我愿依附于景家,只求一世平安。”
景熙端起酒杯就是不和他碰,王锡山便往前凑,此时他笑道:“不是依附于景家,而是依附于我!”
王锡山脸一楞道:“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大了,你以为你要真出了事,我家老头会为了一个总兵做些什么?”
到此王锡山才算真明白了,双手捧着酒杯一饮而尽道:“那我就听二公子调遣了!”
今日,江南道的官员,甭管是文官还是武官,可都是懵懂的很,纷纷聚集在李畅的府衙门口,问问到底是个怎么回事,这风到底是往哪儿吹?
他们苦,身为江南道巡抚的李畅就更他娘的苦了,这算哪门子事?
原本都打算跟着王锡山投靠到大皇子门下了,可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怎的都变了天?
李畅是焦躁难耐,手里的折扇都摇断了,手扶着额头,似乎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用余光看着书房里站定的亲信也是来回的踱步,好好的一个春天,愣是冷汗直冒。
“巡抚大人,您到时候说句话啊,王锡山到底是犯了门子的混,把兵权都交了出去,人也在郸城住下了,杨明义也不来信,咱们就这么干等着?”
“对啊,巡抚大人,手里没了兵,咱们不都是待宰的羔羊了吗,那景家二公子,不是想提溜谁就提溜谁?”
“我可是听说了,他手底下的人一直在走访各个府县,清点库房账目,不会真要对我们开刀了吧?”
李畅被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搅和的心里更乱了,没好气的拿已经坏了的折扇敲桌子。
“走走,都走,别在这烦我,在我这就能把兵权弄回来了?就能让那个二公子不查我们了?”
此话一出,那些亲信可就明白了,李畅也是无计可施了,当即就撂了挑子。
“巡抚大人,您要是这么说,那可就别怪我们自保了!”
“你们想干什么?”李畅拍桌站起身来喊道。
“我们想干什么?那自然是去郸城走一趟!”
“谁敢!都不许轻举妄动,他就是把兵权都拢了过去,也无大碍,两道十几万的山匪,难不成就只靠兵就能搅完的吗,还不是要靠我们维持?”
不得不说,李畅纵横官场这么多年,只寥寥几句话就安稳了人心。
“如今王锡山投了过去,我们可就只能仰仗您了,巡抚大人,您可不能到最后也把我们撂了不管。”
李畅摸着胡须,眼睛犀利道:“有我在,江南就换不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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