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陈最还懂药理会救人这一点,鹿呦其实不太意外,毕竟她前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一身的伤就是他给治好的。
那个时候,她刚被一个正派女修给收拾一顿,在泥地里滚一圈之后,像个狼狈的脏脏包,一点都看不出本来颜色。
女修朝她身上吐了一口唾沫,随后跟同门一起对她奚落嘲笑了一番才离开。
这种事情,隔几天就会发生一次,鹿呦早就麻木了。
自从她的画像不知道被哪个好事者张贴出来之后,她就算什么也没做,好端端走在路上,也会有人时不时跳出来对她进行讨伐。
她在泥地里坐了很久很久,就在她以为这次还是会跟以前一样,一身伤痛都要凭自己慢慢熬过去时。
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
干净,白皙,骨指分明,一看就是一双养尊处优,不沾春水的手,同她身上的泥污形成鲜明的对比。
手的主人,亦是一身白衣,不染纤尘。
他叫她姑娘,然后将她扶起来,没有半分嫌弃的样子。
那是鹿呦第一次见陈最。
第一眼,便觉得他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上的泥。
可是天上的云,却对地上的泥伸出了手……
“前些日子你可曾给她喂过什么药?”
清润的声音响起,陈最温凉的手指搭上她的眼睛,似要查看。
鹿呦不自觉的瑟缩一下,将眼睫垂下,掩盖住眼底情绪。
她的动作很轻微,却是身体本能的反应。
陈最微怔,却还是掀开她的眼皮例常检查了一番。
云晨答道:“她之前一直昏迷,身体虚弱,我便给她喂了一些滋补的灵药。”
陈最点点头,又搭上她的脉搏,神情有几分凝重。
云晨看的心中一紧,问道:“如何,这毒可能解掉?”
陈最沉吟片刻,轻拧眉心:“这毒有些奇怪,不似本境之物,倒像是妖——”
他顿住话头,不再说下去。
如果鹿呦体内的毒跟妖界牵扯上关系,那便不再是一件简单的事。说不得,她还会被带去戒律堂……
陈最看了看低垂着头,小脸微白的鹿呦,心念微转间,笑了笑道:“许是我学艺不精,竟是有些看不明白。待我回去研究几天,再给你答复。”
云晨心头微有失望,若是连陈最都束手无策,那便麻烦了。
又听陈最开口道:“我虽然暂时不能帮她解开,但是可以配一点丹丸,替她压制一下毒性。”
“那便再好不过,”云晨神情微松,又是一礼,“多谢大师兄。”
陈最淡淡一笑:“你与我还这么客气做什么?再说了,鹿呦是你的师妹难道就不是我的师妹了?”
云晨也是一笑,“师兄说的是。”
陈最点点头,正要再嘱咐两句,门外却突然飞进了一只金色的灵纸鹤,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伸出手,划出一道灵力,纸鹤便散成金光,组成了一张符文。
这是戒律堂发来的执罚符。
陈最收起符纸,神色自若道:“今日是我行刑之日,原以为会在午后,没想到竟是提前了。”
鹿呦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是了,之前宗主将他和卢淳鞭笞的日子往后推了一个月,今日可不刚好到时间吗?
这么说来,陈最今天就要去挨打了?!
怎么办,有点想去看他被揍的样子!
以前在心里对他扎扎小人就能爽到,要是看到他被虐打,岂不是要爽飞?
不行,这种好事她怎么能错过呢!
眼看陈最起身御剑离开,鹿呦坏坏一笑,扯了扯云晨的袖子:“师兄,戒律堂执罚咱们能去看吗?”
云晨有些纳闷她突如其来的兴奋:“可以是可以,不过——”
却见鹿呦眼睛一亮,“走走,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云晨眉梢一挑:“热闹?”
糟糕,忘记云晨和陈最关系极好,应该不会乐意看他被罚。
鹿呦打了个哈哈,“我是说……我还没见过戒律堂是怎么罚人的呢,想去看看,好让自己引以为戒,以后绝不犯错!”
她说的大义凛然的样子,又睁着小鹿般的眼睛对他眨了眨,云晨还没回过神,就已经脱口应了她一声好。
“师兄真好!最最最喜欢师兄了!”
鹿呦高兴起来,抓住他的手就往外走,云晨任由她拉住,眼中却泛起一丝迷蒙。
最喜欢么……
——
戒律堂,行刑台。
鹿呦到了之后才发现,来的人居然不少。
按理来说,陈最作为首席大弟子,宗门怎么也会顾忌一点他的颜面,不会把这件事情大肆宣扬的。
但是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导致好多弟子都知道了,虽然有些一知半解,但是不妨碍他们过来观看。
当然,这里面的人大多数还是仙尊和长老们的徒弟,细眼看去还有一些熟面孔。
云晨并没有带她挨的太近,而是落在了邢台边上的环形长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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