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枉我苦心谋划,终是将你困在了这片古道曼陀罗花海中,施宣铃,我知道你自小学医,有着一身百毒不侵的本事,寻常之毒根本伤不了你,所以我才大费周折,专门为你移植了这片花海,如何,你不是很厉害吗?我倒要看看,这回你还脱得了身吗?”
听到施宣铃提起那把起了关键作用的绿檀木梳,施宣琴笑得更加痛快了,简直是老天爷都在帮她,多年前的因缘巧合,竟在今日令她借到一场东风,白白得到一份莫大的助力!
她肩头的孔雀也在这一刻彻底疯魔了般,那股浓烈到了极点的嫉恨与不甘,竟同数十年前去往竹林小院刺激穆南枝的那道身影重叠了起来。
她脸上甚至没有露出一丝畏惧之色来,只是那双茶色的眼眸越发清透,直勾勾地看着施宣琴,看得她呼吸一颤,眼前竟莫名浮现出多年前她险些坠下阁楼时的那一幕——
“谁要你手下留情了?今日该说这句话的人是我,是你落在了我的局中,你是生是死皆在我一念之间,你懂不懂,死丫头!”
东穆民间有个俗语,椿木镇百鬼,邪祟无往生,她特意将这“遗物”埋在老椿树下,不仅带着镇压亡者魂灵的念头,还因为这老椿树就在阁楼旁边——
她想起她娘见到施宣铃将木梳放入棺中时,在一旁嗤之以鼻的讥笑声:“生前是个丑女人,以为陪葬一把破梳子,就能在地下变成个美人不成?”
老天还当真像听见了她娘的心声一般,丑女人不配陪葬什么梳妆之物,那野丫头的一片心意也全然作废了,她脚下踩着那把绿檀木梳,只觉为自己母亲出了一口恶气。
棺盖被撞歪了,露出了一条缝隙,那把绿檀木梳正好就掉落下来,好巧不巧地被人踢到了施宣琴脚边。
“我阿娘的遗骨没有葬在这座栖霞山上,一切是你设的局,只为引我而来,你根本不知道她的尸骨何在,对吗?”
那时人人皆忙着去扶稳棺材,重新推正那沉甸甸的棺盖,压根就没人注意到棺中还掉出了一把小小木梳,而施宣琴也没有声张,只在一片混乱中,轻轻抬脚将那把木梳悄然踩住了。
尖利讽刺的笑声回荡在山顶,施宣铃盯着那只得意忘形的孔雀,久久的,才冷声问道:
少女茶色的眼眸紧紧盯着笑意扭曲的孔雀,不知是愤怒还是悲伤,她只是胸膛起伏着,好半晌才说了一句:
“你真的无可救药了,原来人心可以坏到这个程度,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也谢谢你这些年本性一直没有变过,那么,我也就不必再念着那一年……对我出手相救过的那个‘二姐’了,不必再对你手下留情了。”
如今这把梳子就揣在她怀中,她绝不可能认错,这的的确确就是她当年亲手放入她娘亲棺木中的那一把,今日正是因为有这件“货真价实”的遗物,她才会答应与施宣琴一赌,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但事关她娘亲,她也绝不能放过任何线索。
施宣琴在风中嘶喊着,她怒不可遏地指向脸上那道早已不存在的伤痕,咬牙切齿道:“你知道吗?你当日在施家陵园里,射伤我的那一箭,哪怕伤口恢复如初,可我却夜夜都能梦到那一幕,我从未受过这般奇耻大辱,尤其还是当着阿越的面!”
那天她为何要救这丫头呢?如果那时任她跌下阁楼,摔去一条性命,是不是今天一切都会不一样?若是重来一次,她还会救她吗?她会松开那只……紧紧握住她的手吗?
恍惚之间,施宣琴呼吸愈发急促,耳边竟陡然回响起新房之中施宣铃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我只是想告诉你,二姐,我曾经,曾经在施家是有那么一刻……真心将你当作过姐姐的。”
心口一热,不知怎么,握刀的那只手竟然猛地颤抖了一下,迟迟没能对着那身嫁衣,朝着那截白皙柔软的脖颈落下去。
飒飒风声掠过耳畔,施宣琴死死盯着那双茶色的眼眸,咬牙之间,似是挣扎了许久后,竟突然将刀尖往上一偏——
“我不杀你,施宣铃,我只要你尝尝我当日的滋味,我要你十倍奉还,既然你用弓箭射伤我的脸,叫我那时脸上多了一道血淋淋的疤痕,那么我今日就在你脸上划上十刀,你这张脸原就不该这般像我,不若今日毁之,叫你从此失了美貌,就跟你那个丑八怪娘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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