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当初无端闪现的那些画面,冥冥中竟是一个可怕的预言吗?
“不,不会如此……”
越无咎变了脸色,呼吸急促间,他紧紧攥住双手,一双眸子红得厉害,哪怕此时得知了施宣铃的真实身份,他也仍无法对她扬起长剑,伤她分毫。
天道为何如此残忍,她明明……明明是他的妻啊!
察觉到怀中少年那激烈的情绪,施宣铃不由低下头来,伸手又抚上了他的脸颊,一滴泪水再度坠在了那俊秀的眉目之间。
“阿越,我算不到未来,也驱不散迷雾,唯一能做的,便是将你从这片腥风血雨中摘出去,让你置之死地而后生,再世为人,从头来过,让你不必与我一起被这场梦魇……折磨吞噬。”
她此行送他回云洲岛,也算得上是与裴世溪的一个交易,裴世溪以他的性命来威胁她,她只好表面上先假意答应,说等她将他送回云洲岛,彻底安顿好后,便会随裴世溪一行人回到族中,解开封印。
可事实上,她又怎愿解开封印,掀起战火,致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呢?裴世溪自以为能用越无咎的性命来拿捏她,他自负一切皆在他掌握之中,可他根本料不到,她此行的终点不是云洲岛,而是姑墨国。
她唱的这出戏不叫牵线木偶,苦命鸳鸯,而叫金蝉脱壳,假死脱身,也叫……斩断前缘,海阔天空。
多亏兰豫白那日在竹林中动了恻隐之心,一语将她点醒,暗示她若是想要保住越无咎的性命,最好的法子便是将他远远推离她身边。
“如果能重来一回,我一定会将玖娘远远送走,今生今世都再也不见她一面,我宁愿她忘却一起,同我成为陌路之人,只要她能好好活着就行了,毕竟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面前……更痛苦的了。”
迎着海风,施宣铃耳边似乎又回荡起了竹林里的那番话,她深吸口气,对着越无咎坚定开口道:
“自从兰豫白为我指了这条路后,我便已在心中默默计划好了一切,我不会让你变成第二个‘宁玖娘’,落得一个绝望惨死的下场,我也不会去做裴世溪手中复仇的那把刀子,我就只是我,谁也休想将我变成失去本心,失去魂灵的牵线木偶,任人摆布,等你去了姑墨国后,我会随阿笙回一趟云洲岛,见一见我所牵挂的那些故人,然后我便会浪迹海上,四处为家,让裴世溪这辈子也找不到我……”
坦然说出心底深埋的一切后,施宣铃如释重负,一双眸子却愈发泪光闪烁,而越无咎却陡然慌了,他已猜到施宣铃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她早已将他们两人的结局写就,哪怕他并不愿意,却也无力阻止!
果然,少女抬起手腕,清脆的铃铛声在耳畔响起,那股奇异的花香再一次迎面袭来。
“阿越,你忘记一切吧,不要再有留念了,我不值得,我只盼你走得远远的,拥有另一个新的人生,正如兰豫白所说,有时候放手,反而是……另一番圆满。”
“不,我不愿!”
越无咎赤红着双目,竭力扭头挣扎着,他一颗心都快跳出胸膛了,却就在这时,那身绮丽的嫁衣竟俯下身来,含住那枚花雾丹,不由分说地堵住了他的双唇!
唇舌相抵间,花香萦绕,越无咎骤然瞪大了双眸,却如何也推不开压在身上的那袭嫁衣,慌乱与痛楚齐齐涌上心头,他绝望之下,竟用尽最后的力气,发狠般死死地咬住了她的唇!
浓烈的血腥气立刻弥漫在他们唇齿之间,滚烫的泪水滑过少年的眼角,他如同山林中一只走投无路,遍体鳞伤的小兽般恸哭着:
“施宣铃,我恨你,要不要忘记,不该由你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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