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贝在看到陶莲芝的那一瞬间就眼眶泛红,双唇微抿,听到陶莲芝开口说了这句话,更是鼻头一酸,泪水模糊双眼,强忍着没有流下来。
萧炀默默将手搭在敖贝肩膀上,一言不发,认真看着横幅下方,聆听着陶莲芝的讲话,感慨良多。
陶莲芝说,这是她的第一次迟到。
在白鹿学院任职的几十年里,陶莲芝永远是最早起的那一个,比任何学生起得都早,偶尔去校园里巡视,有时晚上深夜还会再巡视一次。
也正是两年前那个凌晨,在校园巡视,寻找那个魂咎的陶莲芝发现了在阳台上还没睡觉的敖贝,结下师徒之缘。
不仅是上下班,出席会议、活动和讲座,她永远是早到,从不会晚来。
身正为师,德高为范。
她在给全校师生树立最好的榜样。
陶莲芝作为教导主任,能够严厉管教数千名学生还能服众,靠的就是这份敬业的精神。
故而她每次训学生都可以理直气壮,无一人敢说她的闲话,也没有闲话可以说。
庞钦仙挥了挥大手,高声笑道:“哈哈哈哈,今天哪还有迟到这回事,再晚都不嫌晚,大家坐吧。”
众人落座,庞钦仙的右手边坐着傅筠禾、彭忆慈,而陶莲芝左手边坐着卜算子。
作为丈夫,老伴的归源欢送会肯定不能缺席。
只不过卜算子看起来一片哀容,像是随时会哭出来的样子,萧炀却怎么看怎么感觉下一秒他哭着哭着就会笑出声来。
想想也能释然,卜算子应该是在场最不伤心的人。
他身为甲级除咎师,在九寰局进了白名单,能自由串点,随时可以回桃源看陶莲芝。
陶莲芝回桃源,对他来说没什么太大影响,反而有人在家带孙子,没有人在南柯管着他,没了后顾之忧,更加无拘无束,无法无天。
陶莲芝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小口,看到会议室内气氛有些凝重,用萧炀从没见过的爽朗声音笑着说:
“不必这么严肃吧?好像我要驾鹤西归了一样,这是欢送会,又不是追悼会,还是说……大家平时对我的怨气太重,没事,今天来者不拒,大家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会议室里笑声一片。
彭忆慈笑盈盈道:“瞧这话说的,陶主任,怨言没有,只有一份小礼物要送给您。”
说罢,她站起身来,点开后面墙上的大屏幕。
上面是一些往届毕业学生写来的信和录的视频。
内容全都是对陶莲芝的祝福和感谢,其中不少学生现在都已经是各大组织的正牌除咎师,闯出了自己的名堂。
一朝沐杏雨,不敢忘师恩。
陶莲芝望着屏幕上一个个的学生名字出现,脑海中原本模糊的相貌在看到视频时恍然记起,不由自主露出欣慰的笑容。
视频播放完毕,陶莲芝深深感慨道:“好呀……我们白鹿学院出去的学生还没有忘了我这糟老太婆,今天在座各位有我的同事,也有我的徒弟和学生,临别之际,有两句话相赠,姑妄听之。
“第一,以责人之心责己,以恕己之心恕人,这是我终身奉行的一句话。
“在许多学生甚至许多同事眼里,我都是一个不近人情,严厉苛刻的人,可是我对你们什么要求,对我自己就是什么要求。
“每当有学生违纪,我首先都是问我自己,如果我犯了这样的错,是可以被饶恕的吗?很容易就能得出结果。
“教导主任,是每个学院最不能出问题的一个职位,任何一点小错都会被无限放大,影响的是纪律的严明性和整个学院的形象。
“它是一把尺,当尺歪了,这个学院的一切人和事都会歪。
“人皆有犯错的时候,希望以后大家面对自己的过失和他人的过失,都能理性看待。
“第二,恶莫大于纵己之欲,祸莫大于言人之非。
“不管是任何一个学院,任何一个单位,任何一个组织,只要有人,就一定有是非,我希望大家都能看清是非,而不要搬弄是非。
“做好自己的事,管好自己的嘴,能免掉七成灾祸,剩下三成,一成在天,一成在命,一成在无妄,非人可控也。”
会议室里所有人聚精会神,将陶莲芝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听了进去,格外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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