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芍跪在床上,抽抽嗒嗒哭起来,“我刚才真睡着了。娘娘这几日迷上唱戏,宫里养的戏子被娘娘喊过来,整个宫中下人都得学。”
“我想去报告一声来着。可真的病了没去成。赤芍没说谎,要不姑姑把我调到别处吧,我不想在未央宫伺候了。”
她俯在床上又哭又磕头。
“她待你很好。”凤药肯定地说。
赤芍顿了一下,抬头,脸上还挂着泪珠,心虚地说,“姑姑怎么知道?”
“我也做过普通宫女。所有身家不过几身衣裳。”
她指指靠墙放的红木箱子,一共两只,上头锁着铜芯锁。
“装满了?都是她赏的吧。”
“你穿的衣料僭越了,制式是大宫女,颜色款式都对,可你用的月光锦,不是大宫女该穿的料子,指定是容娘娘赏的。”
“首饰大约你也得了不少。”
“这才几月份,我瞧你穿的夹衣,明显比别人怕冷,炭盆子虽没炭却已摆上了,大约这两天就能笼起火。”
凤药起身,背着手,“宫里所有供应都是有时间有份量的。你所得已经比照姑姑份例,她待你不薄。”
赤芍没想到凤药只是进屋坐了下,便看出这么多细节。
赤芍张张嘴,说不出反驳的话。
“你不是不知深浅的人,肯定有难言之隐。她做什么不得了的事了?”
“姑姑……”
“别怕,你告诉了我,我可帮你调往别处当差。”
赤芍抬起头,犹豫着,凤药眼尖见她领口下一道深深血痕,已经结了痂。
感受到凤药目光,她慌张掩着领口,可姑姑的目光还停在那里,分明已经瞧见了。
“脱了外衣。”凤药用不可置疑的语气命令,见她还磨蹭,语气凌厉起来,“你不想叫我喊人来帮你吧。”
赤芍解开衣领扣子,小声说,“姑姑,就是一道抓伤,不严重。”
脖颈处一道长约两扎的抓痕,伤痕之深并非与人斗殴能至的。
“谁做的。”凤药平静地抱臂问她。
在她审问赤芍中间,外头太监该是不知道凤药还在,动静不停,来回奔跑低斥。
整个未央宫气氛极其诡异。
凤药已打定主意,无论如何撬开赤芍的嘴问出究竟。
外头安静下来,岂止安静,跟本像座空寂的宫殿。
赤芍感觉瞒不住了,起身穿鞋,伸手拉鞋子时,手臂上也有相同的抓伤。
一样又深又重。
凤药一把拉住她的手,撩起袖子,不止一道伤,深深浅浅很多道。
“她虐待宫女?”凤药不敢相信,那样阳光直白,美丽娇俏的容妃背地这样阴狠。
“不是她。”赤芍抽出手,放下袖子。
“她待我们非常好。”赤芍不可闻地长叹口气,“其实我也不想离开娘娘,她……真的不是坏人。”
“可我很怕。娘娘……有时太怪了。”
她穿好鞋子,打开门,走向院子。
一边的配房都住着宫女,小小的窗子烛光闪烁。
大约是下了决心,赤芍不再掩掩遮遮,打开话匣子,“皇上待娘娘实在好得很,什么好东西都紧着未央宫。”
“可是,皇上没留宿过宫里,咱们也不知是为什么。”
她绕向主殿后头,一条弯弯的小路两边种着竹子,已成了林。
风一吹,几杆竹子来回摇摆摩擦,发出巨大声响。
“娘娘喜欢这声音,特别是下雨天,不管多凉都叫开了窗子听雨。”
过了竹林,后面全部种着蔷薇,大片的蔷薇丛,开着数量惊人的花朵。
好像没有修剪过,密密匝匝。
凤药停下脚,两丛极大的蔷薇几乎挡住小路,小路向前有处阴森的小屋,屋子的窗安了栅栏,像囚房。
门上上了铁锁链。
里头传来抓挠之声。
在这样茂密的花丛中,竟然出现这么一座破败的小木屋,太诡异。
透过窗能看到一个小小身影在屋里蹿来蹿去。
赤芍走到小屋前,那影子突然扑到窗上,一张脸贴着窗子向外望。
凤药吓得后退一步,巴掌大的人脸一双野性的圆眼睛正盯着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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