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见他如此真诚,唐瑁心想,眼前之人恐怕是真相信了事成之后,李旦会给他善终甚至给他好处,所以才想要多提供一些建议。
想起边柳刚才说的话,唐瑁觉得眼前之人聪明一点反而是好事,只要不给他接触具体的事就好了。
只要他身边都是自己和李旦的人,他纵有鲲鹏之力,也只能遨游困笼之中。
此时略微提点一下他,反而能刺激他的积极性。
于是他便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上找出了一块木牌,走到外面递给了一个侍从,不久后,一老一少两个唐家仆人便抬着一箱子竹简走了进来。
唐瑁打开后,先检查了一下书卷,确认了没有问题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拿着最上面那本,对着边柳说道:“春秋战国之时,改革变法者不在少数,前有李悝,后有卫鞅,前者人亡政熄,后者人亡政存,但出乎一致,此二人皆以严刑峻法见长,自身也落得极为悲惨的下场。唯有管子一人,上抚齐恒公九合诸侯,下修己身以恩泽子孙。有何差别?孔子云: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我大汉治国以忠,侍亲以孝,治民以仁,敬士以义,忠孝仁义四者,盖孔明先生所讲天地大势也。”
唐瑁想到胡昭先生的为人,便向边柳解释何为“势”。
只不过在他看来,胡昭到底只是个读书人,虽然才华过人,但归根结底还是迂腐了些。
唐瑁见边柳一副恍然受教的样子,便说道:
“你若是读的进去,便在这看吧,记得别把竹简弄散了,还有,习文练字不可有一日懈怠,你只有完成了我布置的内容,才能看这些书。”
“唐公吩咐,在下不敢忘记。”
唐瑁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外间一角,示意边柳就在那里看书。
边柳理了理箱子里的书籍,心想着,如果一部《管子》就可以装满一箱的话,那他很快就可以掌握五车的知识量了。
他将这些竹简按照顺序摆好,然后就拿起第一卷研读了起来。
管子,便是管仲,而《管子》一书则是后人收集其言论,治政,言兵,思想等各方面的一本综合性巨作。
《管子》一书在汉代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因为汉初实行的黄老之学,而在《汉书》记载,当时《管子》是被列为道家类。
需要注意的是,先秦的道家和后世的道教是两回事,前者是治国之术,后者是修身之术,前者追求“外王”,后者定位为“内圣”。
至于董仲舒罢黜百家之后,《管子》一书地位也没有任何下降,因为管仲可是孔子眼中的圣人。
再则,汉初之时,各学术派系也没那么严格的壁垒。
大家普遍追求实用主义,并没有纠结姓道还是姓儒的问题。
唐瑁显然也是读过《管子》的,不仅家里藏有此书,而且在边柳提及后,很快就可以给出解释。
不过边柳并不觉得,胡昭那么一个懂得审时度势,明哲保身的人,会将仁义作为大势所向。
除非,孔子所谓的“仁”和他所讲的“仁”并不相同。
也不知道是对先贤典籍的尊敬,还是因为这是他眼下唯一能做的事情,边柳看得十分投入,直到日博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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