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小叔最终使用自尽的方式解决争端,只是我一直不明白,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他死了难道三房就能听我的吗?且不说疏忆方才因为我的失误丧命、泽宁作为继承人会不会听我的,我们平时关系再好也没有亲姐弟好的,她没有在葬礼上跟我闹起来已经谢天谢地了,而且就算泽宁心甘情愿带着全家在我手下讨生活,他一个大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我们小辈就能做到了?泽宁还没成年呢,她的处境甚至不如当初的我。
我一面忙活着葬礼的事情一面想着,高辛辞本意是拉我回医院,我给拒了,我想我必得在着满目苍白中想清才好,也得护好仅剩的这几个孩子,三房一夕崩裂,想要趁乱的人少不了,我经历过的事情不会让他们经历一遍,权当是感谢小叔没有把我一起拉下楼,给我女儿留了条后路吧。
只是令人稀奇的、这一下午我跳出来主持,三奶奶和小婶对我竟都没什么红脸了,呛也不呛一句,说是无视又不然,我指挥人搭台子挂旗子甚至还会帮我,我险些要以为他们是怕了我呢,结果裴圳在角落里抹完眼泪也来嘘寒问暖。
“所以、你们都不觉得是我的错吗?”我苦笑笑问一旁眼睛通红肿胀的裴叔。
他带着九十九分的疲惫转过来,理解清楚意思后轻轻拍拍我,但笑属实是有点难了:“傻姑娘,跟你有什么关系,该说是他吓着你才对,至于疏忆,真凶都亲口承认了,手段卑鄙恶毒,就是当时我在那里也未必防范的及,何况你也被傅鸣堂算计在内……你小叔气头上说的那些话你别听,他死了,就原谅他吧。”
我或许真释然了些,至于什么原谅,从来就没恨过,何谈原谅?
小叔已经是这个家里难得对我好的人,至少,他从上一世到现在完全没有变过,爱和恨都写在脸上,而老傅和二叔已经变得让我认不出了。
我转身对着灵堂那个大大的“奠”字跪着,在我之后,小叔剩下的孩子们,及三房后世子孙都齐刷刷的跪在垫子上真心或假意的抹眼泪,一排排看上去多壮观呢?一个人厉害了一辈子,到最后结局都差不多,能相比的也就看这一天有多少人给他披麻戴孝,但其实、孝敬若也是假的,倒不如像澄澄那样坦诚。
他站在一旁没个好脸色,因为他的缘故,长房许多小辈也想跪不敢跪,按理家里是没这个规矩的,怎么说都还姓傅,没说长房就不能跪三房,何况我还在这儿起这个带头作用,赶在泽宁他们之前就跪着了,可澄澄就是不满。
我容许他不满,只要别把灵堂砸了,随他去吧。
于是连刚进门的高辛辞和梁森也被他拦住了,高辛辞想了想,到底还是没过门的姑爷,不好给一个外姓的叔叔行大礼,上了香就退到一边帮着收拾,除了想把跟在我身边跪的“理直气壮”的之之一脚踹倒外也无伤大雅,梁森随着一块上香,他还犹豫了下,最终裴圳先看穿他心思,主动上前来扶我。
“时时,你身体也没恢复好,去医院吧,听话,这边有我看着呢,你小叔就比你大十几岁,本来你也不用替他守灵,泽宁大了,她够当家的。”
泽宁在侧后边揩了把眼泪:“姐姐,你去休息吧,我会像当初的你一样、带着弟弟妹妹们扛起傅家的。”
“千万不要像我。”我心口恍惚间一拧,将手捂着才稍稍缓和,回过头实在是展现不出一点鼓励的掉泪:“姐姐就快撑不住了……”
之之绕过裴圳过来扶我,梁森站也不是跪也不是,看过威廉的眼色后便去招待客人,临江还是有不少人愿意趁此机会来拉近某些关系的,提前一天过来,提供人也好物也好,多少能换来些好处,真心想帮忙的世交也有,最需要招待的也就是后者,赵家叔叔阿姨近日难得露面,出门便是这种景观,难免唏嘘,寒家寒阿姨于我家是亲家,平日里的轻浮在遇上这种事时也收敛,孟钦元和向令琛就不说了,与我们是平辈,相处这些年没有二话,来了就自觉当是主家招待客人。
灵堂没收拾完全,小叔的尸身也需要一段时间处理,来吊唁的无论是不是好心我们也不能“吓”着人家,除了侯叔叔和念念,这世上谁还会对“肉泥”毫无波澜甚至略微新鲜的?于是外人便一律送到榭雨书和宴会厅去吃喝哀悼。
却不曾想我这一举才是彻底碎了某些人的羞耻心,装也不装了,稍稍压着点嗓子便上前拍我询问:“惜时小姐,三爷已意外故去,财产分配一类的是不是也得早做决断?泽宁小姐尚小,您是嫡系的还是长姐,这家里也只有全仰仗你了。”
我听不惯他奉承,唯有一腔恨意转过头:“人才刚死,你就那么坐不住!”
这一声吓倒了不少窃窃私语的人,或惊愕或轻蔑的看我,我也明白他们想什么,小叔带我到钟楼后我便与三房结了梁子,死没死都是罪孽,他们定会想我是不是要侵占三房家产,他们不在意我是否欺压继承人,只在意别少了他们该分的一成,小叔的家产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几十年积攒下来那也是三千七百多亿,一成是三百亿上,三房人少,一百五十人,平分都该有两亿的,谁不惦记?
我说罢咳嗽两声,亏得还是小婶在那儿帮我拍两下,眼里全然无光,仿佛不甚在意了,又像是认命,之之则担起个“审判者”的身份,当即扯着人领子就要动手,被三房众人一起起身拦下,咋咋呼呼的问我要说法,说长房一个非掌家的掌事凭什么对三房主家动手,他甚至不该处在九阶掌事的位置上,德不配位,样子是说之之,实际个个都是骂我。
泽宁的训斥也没人听得进,我几乎已经看到孩子们将来的路了,为谁都得撑着起来吼一句:“闭嘴!再有起哄的,一律逐出傅家!是,我是没有处置三房的权力,但随机扔几个人出去也不是大事,你们当中、谁想做这个冤大头啊!”
场上顿时鸦雀无声,澄澄还怕我不够呢,快走几步过来把之之攘开站我身后,泽宁也护着一群小尾巴。
我又捂着嘴咳嗽,许久才好了,低下声来:“没人想抢你们的家产,只要老老实实的拿属于自己那份,大家还像从前一样过日子,你们的一成我会按照亲疏在葬礼过后分发,至于剩下九成家产,就按照小叔从前写的遗嘱,泽宁是继承人,得七成,泽欣要外嫁,不在继承人之列,她的嫁妆早就分出来了,我会跟三夫人分配完毕转到她名下,余下两成疏童和泽禄平分,两个孩子年纪小,固定资产先由三夫人打理,公司的事情交给裴叔,谁还有意见现在就说明白了,别在明天客人来了给我丢人,我可就不饶人了。”
大部分人噤若寒蝉,左右看看不想做出头鸟,财产到手,心满意足,不老实也仅仅体现在手脚上,你指指我,我指指你,最后还是澄澄替他们说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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