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望欢跟呼延灼,你一言我一语,看似聊得热络,实际上背地里头,都在暗暗打量着对方。
眼里的善意和警惕藏在了一块。
面上看去,一派的宾主尽欢。
实际各有各的心思。
燕望欢早知呼延灼不凡。
这人粗中有细,表面看是草原儿女,粗犷热情,但实际上,论起城府来,怕是要跟楚霁都相差无几。
他忽然接近,定是有所图谋。
给这里偶然相遇,本就太过巧合。
燕望欢可不大信缘分一说。
尤其是和呼延灼。
她抬起眼,目光扫过呼延灼,给他俊朗的面容上,并未多停留半分。
“呼延王子,也杀过狼吗?”
呼延灼一怔,眼底划过一丝疑惑,但还是笑道:“自然,这是我的族的规矩,就是王子,也要遵从。”
“可是为何缘由?能否请呼延王子,为我解惑。”
“既然郡主想听,呼延自然愿意如实相告。”他负手而立,眼瞳当中的青意,给阳光一晃,寡淡不少,好似连带着声音,都跟着轻了几分。
“草原不同靖楚,部族散乱,人虽然不算多,但粮食却是年年不够。一入冬,天头冷如刀锋,更是难熬。那些畜生找不到食物,便来袭击部族,以人为食。”
“所以,便有了男子杀狼的规矩?”
呼延灼轻笑一声,当是应了,他转了身,背对着燕望欢,遮住了眸中彻骨的冰寒。
“那等场面,狼群围困住营帐,身侧皆是你至亲之
人的尸体,血光漫天。但一夜过后,你却连一根完整的骨头,都找不到,皆入了畜生们的肚子。”
他声音一顿,又道:“所以,打那天之后,我便发誓,一定要带领族人,住上瓦片遮顶的房子,过上不用担惊受怕,日日可食饱饭的日子。”
呼延灼的声音,越来越低。
到了最末,连他自己都听不大清楚。
不知情绪所致,还是其他缘由,已经说的够多了。
“是了。”燕望欢好似没听到他后面的言语,转了话头,道:“就是听了呼延王子的话,才突然其想,有了收拾那畜生的法子。”
“那岂不是说,反而是我害了自己,输掉的比试?”
燕望欢瞥他一眼,淡淡道:“输给我,不丢人。”
她非狂傲。
不过是事实如此罢了。
换成其他人,可能会老老实实,跟着呼延灼进笼子,缩在角落里面,哭爹喊娘的等着计时结束。
但燕望欢不同。
她给出头前,心里就已经有了不少法子。
题目不难。
换成楚霁楚玉等人,也能解决。
但他们当局者迷。
又给呼延灼一唬,迷了心窍,看不着太远。
说白了,还是太稚嫩。
燕望欢不同。
靖楚如何,与她何干?
她在乎,太少太少了。
本就是个旁观者,当然看的清楚。
呼延灼愣了愣,忽然笑了,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道:“确实,郡主高才,深不可测,呼延输的心服口服。”
“呼延王子客气,若是无事,我便”
“既是无事,不如郡主带我逛逛这御花园如何?”
他倒是不客气。
加上对燕望欢实在好奇。
便干脆打断了话头,毫不客气的拒绝了她要离开的念头。
一双恶狼一样的眼睛,牢牢盯在她的身上。
燕望欢眉头微蹙。
她看不清呼延灼的目的。
这人太聪明。
一言一行,都得捉摸着。
不
然就容易走进他布下的局里。
宫里人多眼杂,指不定此时此地,他们交谈之间,就给有心人收入眼底。
燕望欢不想跟他接触太多。
拒绝的话到了唇边,她道:
“那便请吧。”
呼延灼这才满意。
这里距离御花园不远。
不过一个转角,便能看到满眼荒芜。
正值春秋不接之季。
连御花园当中,都不见几点嫩绿。
好在呼延灼也并非是为了想要参观。
他存了旁了念头。
想和燕望欢多些相处。
话估计是套不出了,但能聊聊,也是不错。
毕竟,这整个靖楚当中,能入呼延灼眼的,至今也就燕望欢一个。
郡主之名,果然了得。
他只身走在前,燕望欢错开了半个身位。
她没主动开口,视线飘动,偶尔会落到呼延灼的身上,又很快移开。
草原人大多身量高,呼延灼也不例外。
有他挡着,迎面而来的,怕是压根看不到还有个燕望欢。
呼延灼漫无目的,给御花园走了半圈,停在一处亭前,忽然开口问:
“郡主可去过塞外?”
燕望欢摇摇头,道:“未曾。”
“若是有机会,郡主该去看看的。”呼延灼走入亭内,随意给个石凳上落了座,道:“当然,得是天头好的时候,不然”
他没给话说完。
眼神当中,却给一切都表达了个清楚。
这是试探。
试探燕望欢,是否听到了他方才,关于部族的言论。
但她脸上仍是淡淡,不见丝毫情绪起伏,只道:
“好。”
就一个字。
连个眼神都未曾给予。
呼延灼也反应过来,摇头苦笑道:“倒是我糊涂了。”
燕望欢并未接话。
徒留一阵冷风吹过。
呼延灼也不介意,又道:
“初次来京,对这里向往的很,不知郡主可有空闲,屈尊给我当个向导,让我见识见识,这靖楚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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