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斑碎火点亮了夜空。
无数的祈天灯,组成了游动在天际的星河。
六公主的眼中倒映着欢悦的影子。
她昂着头。
目光和心跳,都在此刻停滞。
这些再寻常不过的祈天灯,给了六公主从未有过的欣喜。
即使再过去一年、十年,亦或者当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刻。
她也不会忘记。
今时今日的情景。
比起战凌,她更燕望欢送的,这一份礼物。
“我很喜欢。”
六公主回过头,望向站在后方的燕望欢,她神情一柔,眼中荡起欣喜的涟漪。
“谢谢。”
“让你遭了意外,本就是我的过错。”
“这算是补偿?”
“不。”燕望欢摇了摇头,唇角噙着一抹笑,她道:“给你赔罪的话,还是下次较好,只要锦玉还愿意,再同我一起放灯?”
她第一次直呼六公主的名讳。
那语气,却是和所有曾唤过她名字的人,都不大一样。
既没那些恭顺,也缺了刻意伪造出来的亲热。
她既是在看着六公主。
眼里就真的,只是她而已。
而并非是那个披着绫罗绸缎的假人。
“看在本公主心情好的份儿,就饶恕你直呼本公主名讳的罪吧。”
六公主轻哼一声,眼底却是闪过一丝笑意,她迈步上前,走出好一段路,才又道了一句:
“以后,就这么叫吧。”
“是。”
燕望欢并未相送。
只是让真阳和汾月,跟送六公主和小厮回到宫前。
祈天灯飘飘荡荡,很快便不剩下多少。
有脚步声走到了燕望欢身后,离她极近,她先是一惊,但很快察觉到了来人是谁,又瞬间松缓了下来。
“来了。”
“嗯。”
有熟悉的嗓音传入耳畔。
他从后方虚虚拥住燕望欢,下颌垫在她的肩头,吐出口的嗓音,略略有些闷。
“你很喜欢她?”
“她和宫里面那些人
,不一样。”
身后许久都未再出响动。
燕望欢侧眸望去一眼,撞见况铮微颤的长睫,她轻笑了一声,问:
“有何好醋的?”
“你这般在意她,还为她点了漫天的祈天灯,我当然吃味。”
况铮轻哼一声,掌心覆上燕望欢的手背,温存片刻,他忽然正了面色,道:
“楚霁急了,他这一次的行径,颇有些冲动。”
谈及正事。
燕望欢也皱起眉,道:
“筹码越来越少,他自是要心急。”
“六公主快要离京了,到时候就是他在等的时机。”
“是。”燕望欢微微颔首,盯着一盏落在她身前的祈天灯,道:
“既有着最受宠公主的名头,到时候护送六公主出塞的阵仗,就绝不会小。且到时候皇上若是出事,也有了个合理的由头,这是楚霁的机会,也是楚玉和其他皇子的机会。”
“是成是败,就要看这一遭了。”
风雨将至。
在歌舞升平的美景下。
整个靖楚都在暗潮当中,掀起了不安的动荡。
明眼人都有了察觉。
一时之间。
连原本中立的朝臣,都开始暗暗接触起了皇子。
短短两个来月的时间。
无数朝臣,或是被贬,或是升官。
动静起的太多太乱。
就连那些眼不明心不亮,都发觉到了不对劲。
然而还不等他们揣测的更多些。
六公主出塞的日子,终是在遮天蔽日的云雾之中到来。
京城的百姓还从未见过这种阵仗。
比曾经的太子大婚,还要隆重不知道多少倍。
车队一路不见头尾。
但那些只隐隐露出一个边角的金银玉器,以及各色绫罗绸缎,还是让百姓们看花了眼。
“皇上果然宠爱六公主,这带在身边的宝贝,怕是够整个塞外用的了吧?”
“没办法,谁让六公主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公主呢!”
“就是被宠
坏了,才会见到个塞外的王子,就非要嫁过去,连皇上都拿她没办法。”
“塞外是什么鬼地方,有这刁蛮公主后悔的那一天!”
百姓们围在路边,高谈论阔个不停。
汾月和真阳站在他们不远处。
听着那些交谈声,都是面色不佳。
“不知真相,就在这胡言乱语,真是好日子过太多了!”
真阳皱起眉,对这些被蒙了眼睛的人,颇有些不虞。
汾月脸色虽也是不佳,但还是摇了摇头,道:
“皇上只想让他们看到这些,又有什么办法?就是换成我们,若不跟在主子身边,不也是一样要相信这流传出来的话。”
“那这六公主”
真阳叹了口气,道:
“还真是挺可怜的。”
六公主明明为了靖楚,连整个下辈子,都付了出去。
然在所有人的眼里。
她都是一个刁蛮跋扈,为了一己私欲,硬要嫁去塞外的任性公主。
汾月沉默了半晌,才道:
“没关系,还有主子帮她,她不会有事的。”
像在瞬间松了一口气,真阳用力一拍胸口,笑着道:
“是,有主子在呢!”
他都已经习惯了。
不论何时,只要有燕望欢在。
都定是不会有问题的。
皇宫内。
六公主身着华服,站在寝殿当中,面上一片的漠然之色。
桌子铜镜当中映出的,是一张被精心装点过,极为娇美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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