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望宁怔怔地看着她,听她回忆起久远的事情,一时恍惚。
多么久远的记忆,十几年过去了。
如此微不足道的一件事,竟仍然被她长埋心中。
安望宁略显诧异,“你、你在说什么……”
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儿,熟悉,又陌生。
陌生,也熟悉。
迟觅长长地呼吸着,她强忍着泪意,“妈妈,我爱你,我也会一直帮你,但钱永远赚不够,我们拥有的,比起以前,都够多了。”
话语落下,她抬眼看向母亲。
“你最近,肯定没有好好睡觉,都有黑眼圈了。”
“妈妈,别再为难自己。”
迟觅颤巍巍地伸出左手,像幼时一样,去抚平她紧蹙的眉头。
安望宁没有动。
迟觅给她揉了揉眉角,瞥见她头上中的几缕银丝,眼眶微酸。
安望宁的眼眸颤了颤,惆怅又哀伤,“觅觅……”
此时此刻,她才明白。
她一直恐慌害怕的,是最后可以掌控的女儿,也离她而去。
没了丈夫,再没有了女儿,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剩下什么。
钱、权、地位。
这一切只有拥有得够多,她才能睡得着觉。
迟觅何尝不懂,自己的母亲过着如何紧绷的生活。
种种变故之下,一年又一年,他们都逐渐偏离了自己原本的轨迹。
母亲安望宁是这样,她大概也是这样。
但如今的她,不记得那么多。
她只想随着最本真的心意,去做出选择。
迟觅问她:“为什么,明知道你在为难我,却还是要这么做?”
她对她来说,就这么不重要了吗?
安望宁的瞳孔隐隐颤抖着,多次半张开嘴,都没能吐出半个字来。
迟觅能意识到,这几年来,她在妈妈这里,也受到了很多伤害。
可她还是愿意相信,自己记忆中的母亲。
“妈妈,中午一起吃顿饭吧?”
“我们应该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假如退让能够缓和紧绷的关系,她愿意做那个永远主动求和的人。
安望宁本以为,二十七岁,沉稳冷静的迟觅,是成长之路上的必然结果。
她聪明,优秀,理当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强大女人。
今时今日,她才意识到,那样的成长,是损耗她的生命力换来的。
站在她面前,朝着她微笑的迟觅,令她有如大梦初醒。
她这辈子最大的骄傲,一直都是女儿本身。
面对邀约,她低眉,沉默了几秒,终究是应了一声。
……
餐厅里,母女俩难得单独相处。
她们点了几道招牌菜。
餐桌上,滔滔不绝的人变成了迟觅。
她展现着安望宁暌违良久的活力。
“我现在不会和他离婚,我和他的事情,我想我会自己处理好。”
“如果要离婚的话,我得分他一大半家产才行。”
“那可是好大一笔钱,还有琳琳也得跟我。”
迟觅一边说,一边给母亲倒果汁。
安望宁点着头,“说的对,你有这个觉悟真是太好了!”
她以前动不动就叫着,不能去找他,不能倚仗封家。
时不时就想自己净身出户离婚,安望宁都要受不了她。
迟觅很满意自己的处事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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