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五年夏季四月,诸葛亮率领军队前行到达沔阳,路过马超的坟墓,于是让马超的弟弟马岱披麻戴孝。诸葛亮亲自祭奠他。蜀地人杨戏作了赞颂马超的文章说:
骠骑奋起,连横合从,首事三秦,保据河、潼。
宗计于朝,或异或同,敌以成垒,家破军亡。
乖道反德,托风攀龙。
另外史官作了马超庙的赞文说:
西川马孟起,名誉震关中。信、布齐夸勇,关、张可并雄。
渭桥施六战,安蜀奏全功。曹操闻风惧,流芳播远戎。
诸葛亮祭奠完毕,回到营寨中,商议进军的事宜。忽然远处负责侦察的骑兵来报:“魏主曹叡派遣驸马夏侯楙,调动关中各路军马,前来抵御我们。”忽然魏延来到营帐中献上计策说:“夏侯楙是富贵人家的子弟,性格懦弱没有谋略。可以赐给我精兵五千,直接取道从褒州出发,沿着秦岭以东,从子午谷向北进发,十天之内,可以到达长安。夏侯楙如果听说我突然到达,必然会放弃城池,朝着横门邸阁逃走!他所丢弃的粮草,足够我们使用了。我再从东边而来,丞相可以大规模驱使兵马,从斜谷进军。如果这样行事,那么咸阳以西,一次行动就可以平定了。这是万无一失的计策啊!”诸葛亮笑着说:“这不是万无一失的计策。你这是轻视中原没有出色的人物;倘若有人进言献策,在偏僻的山中用军队拦截,不仅会让这五千人受害,也会大大挫伤我方的锐气。绝对不能采用这个计策。”魏延又说:“丞相从大路进发,他们必然会出动关中所有的兵马,在路上迎敌,那么白白牺牲众多生命,什么时候才能夺取中原呢?”诸葛亮说:“我从陇右选取平坦的大路,依照法规进军,难道不胜过你的计策吗?”于是不采用魏延的计策,立即派人命令赵云进军。
却说夏侯楙在长安聚集各路兵马。当时有西凉大将韩德,善于使用开山大斧,有万夫不当之勇,率领西羌各路兵马八万人到来,拜见了夏侯楙。夏侯楙重重赏赐完毕,就派遣韩德作为先锋。韩德有四个儿子,都精通武艺,骑马射箭的本领出众:长子韩瑛,次子韩瑶,三子韩琼,四子韩琪,真是雄壮威武之人!韩德带着四个儿子以及西羌兵马八万人,取道而来。前行到凤鸣山,正好遇到蜀兵。两军阵势相对摆开,韩德出马,四个儿子排列在两边。韩德厉声大骂说:“反叛国家的贼寇,怎敢侵犯我们的边境!”赵子龙大怒,挺枪纵马,单独挑战韩德交战。长子韩瑛,跃马挺枪前来迎战,交战不到三个回合,被赵子龙一枪刺死在马下。次子韩瑶见了大怒,纵马挥刀,来攻击赵子龙。赵子龙施展往日的虎威,振作精神,迎战韩瑶,韩瑶抵挡不住。三子韩琼见了愤怒,急忙挺出方天戟,驱马前来夹击。赵子龙完全不害怕,枪法丝毫不乱。四子韩琪见两个哥哥战赵子龙不下,也驱马抡起两口日月刀而来,围住赵子龙。赵子龙在中间,独自迎战三位将领。不一会儿,韩琪中枪落马,魏军阵中有一员将领救走了他。赵子龙拖着枪就跑。韩琼手持长戟,急忙取出弓箭射他,连续放出三箭,都被赵子龙用枪拨开。韩琼大怒,仍然拿着方天戟,纵马赶来,却被赵子龙一箭射中面部,落马而死。韩瑶急忙驱马赶到,举刀要砍赵子龙。赵子龙来不及拖枪,弓箭和长枪都扔掉,躲开宝刀,生擒韩瑶回到阵中;又纵马取来长枪,杀过阵来。韩德见四个儿子都丧生于赵子龙之手,肝胆都要破裂了,先逃入阵中去了。西凉兵向来知道赵子龙的名声,又看到这位英雄还在,谁敢上前交锋?赵子龙所到之处,大喝一声,阵势分开两边,纷纷乱逃,阵阵后退,却被赵子龙单人匹马单枪,往来冲杀,如同进入无人之境。后来有人作诗赞颂说:
忆昔常山赵子龙,年登七十建奇功。独诛四将来冲阵,犹似当阳救主雄。
邓芝看到赵子龙获得大胜,率领蜀兵追杀,西凉兵大败逃走。韩德差点被子龙擒住,于是丢弃盔甲步行逃跑。赵子龙、邓芝收兵回寨。邓芝祝贺说:“我看到将军如此英勇,没想到已经七十岁了,精神还在。今日在阵前独自战胜四位将领,世上少有啊!”赵子龙说:“丞相因为我年老,不想任用我,我所以用这个功劳来表明自己。”于是派人押解韩瑶上报捷报文书,送达诸葛亮。
却说韩德带领败军回去拜见夏侯楙,哭诉事情经过。夏侯楙亲自统领兵马前来迎战赵子龙。忽然探马报告到蜀寨,说夏侯楙亲自领兵到了。赵子龙于是上马持枪,带领一千多士兵,在凤鸣山前摆好阵势。当日夏侯楙戴着金盔,披着金甲,坐在雪白的马上,手提大砍刀,立在门旗之下。看到赵子龙跃马挺枪,往来驰骋,夏侯楙想要亲自出战。后面韩德说:“杀我四个儿子的仇恨,怎么能不报!”纵马抡起开山大斧,直接冲向赵子龙。赵子龙愤怒,挺枪迎战,交战不到三个回合,一枪刺死韩德于马下,急忙纵马直取夏侯楙。夏侯楙惊慌地闪入本阵。邓芝驱兵追杀。魏军又折损一阵,后退十多里扎营。夏侯楙连夜和众将领商议说:“我早就听说赵云的名字,未曾见面;今日他年老,英雄气概还在,才相信当年当阳长坂坡的事情。像这样无人能敌,怎么办呢?”参军程武是程昱的儿子进言说:“我料想赵云是有勇无谋的人,不值得忧虑。明天都督再次领兵出战,先在左右埋伏两军:都督临阵先退,引诱赵云到埋伏的地方;都督却登上山指挥,四面的兵马重重包围,足够擒获他了。”夏侯楙听从他的话,于是派遣神武将军董禧率领三万兵马埋伏在左边,征西将军薛则率领三万兵马埋伏在右边。二人领兵去埋伏了。
第二天,夏侯楙再次整顿金鼓旗帜,率兵前进。赵子龙、邓芝出来迎战。邓芝在马上对赵子龙说:“昨夜子龙杀了韩德,魏兵不敢作战,大败而逃;今日他们再来,必定有诈。老将军可要防备。”赵子龙说;“料想这乳臭未干的小儿,算得了什么!我今日必定擒获他!”只见魏军中旗帜之下,夏侯楙和众将领挑战。赵子龙愤怒,便跃马而出。魏将偏将军潘遂出来迎战,交战不到三个回合,潘遂拔马就跑。赵子龙追赶,魏阵中八员将领一起前来迎战。放过夏侯楙先逃走,八将却战败奔逃。赵子龙乘势追杀,邓芝也率兵掩杀。赵子龙深入敌阵重地,四面喊声大作。邓芝急忙收兵返回时,左边有董禧,右边有薛则,两路兵马杀到。因为邓芝兵马少,不能救援,将赵子龙困在核心。赵子龙东冲西突,魏军越来越多。此时,赵子龙手下只有一千多人,杀到山坡之下,只见夏侯楙在山上指挥三军。赵子龙往东边冲就往东边指挥,旁边的执法官把旗帜往东边指,军马就往东边包围,因此攻打不出去。赵子龙率兵杀上山来,忽然半山腰上擂木炮石打下来,不能上山。山上弩箭像雨一样,蜀兵伤亡大半。赵子龙从辰时杀到酉时,不能脱身逃走。赵子龙正在核心,下马稍作歇息,等待月亮出来再突围。刚刚卸下盔甲休息,月光刚出来,忽然四下火光冲天,鼓声大振,箭石如雨,魏兵杀到,都叫喊:“赵云早投降!”赵子龙急忙上马迎战。四面的军马渐渐逼近,八方弩箭交叉射击很急,人马都不能向前。赵子龙仰天叹息说:“我不服老,要死在这地方了!”忽然东北角上喊声大作,魏兵纷纷逃窜,一队兵马杀到,为首的大将身穿素袍银甲,使用丈八点钢矛,提着一颗人头。赵子龙一看,是虎翼将军张苞。张苞见到赵子龙,说;“丞相担心老将军有失,特地派遣我率领五千兵马接应。听说老将军被困,所以杀透重围,正遇到魏将薛则拦路,被我杀了。”赵子龙大喜,立即和张苞杀出西北角来。只见魏兵丢弃兵器奔逃,一队兵马从外面呐喊杀进来,为首的大将坐在赤兔马上,提着偃月青龙刀,手里挽着人头。赵子龙一看,是龙骧将军关兴。关兴对赵子龙说:“奉丞相的命令,担心老将军有失,特地率领五千兵马前来接应。刚才在阵上遇到魏将董禧,被我一刀斩杀,首级在这里。丞相随后就到。”赵子龙说:“二位将军已经立下奇功,为什么不就在今日擒住夏侯楙,来确定大事呢?”张苞听了这话,于是率兵去了。关兴说:“我也要去立功了。”关兴也率兵去了。赵子龙回头看看左右说:“他们两个是我的子侄一辈,尚且去立功了;我是国家的上将,朝廷的旧臣,反而不如这些小儿。我应当舍弃老命来报答先帝的恩情!”此时赵子龙率兵去捉拿夏侯楙。当晚三路兵马到达,不知夏侯楙性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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