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砚初从熬药的小院一直移步到抓药的中堂,微眯双眼,保持着高度敏感的嗅觉,然而,并没有柳轻柔所服那些药的气味。
也就是说,根本查不出来是谁在柳轻柔的补药里下了这几味与她病相冲的药草,难道,是他诊断错了吗?
问题并不是出在这次药上,而是出在他的解药上?
南砚初笔挺地站在中堂里,双手负在背后,沉思良久。
冷不防,身后传来清风娇脆的声音:“就这两支吗?不够不够,再来一根大的吧!”
南砚初侧过头,将视线投到站在药柜前与抓药伙计说着话的清风身上。
清风背对着他,微弯着腰,手里在点着什么,他本能地走了过去,“清风?”
清风猛然回头,嘴角扬起笑来,“公子,你怎么在这?”
南砚初未答话,垂眸看到她手里绢帕包着的两根小人参,“这是给璃璃的吗?”
清风点头,“是啊,小姐说她身子虚,要补补。”说着将头转过去,“这两根太小了,大夫你再拿一根。”
药柜的伙计愁眉苦脸,“就这两根小人参在外头,大人参都在侧妃手上保管着,小的做不了主啊!”他这话,半是说给南砚初听的。
南砚初微微蹙起了眉头,他没想到,璃璃身子正虚,却连补药都难在王府取到。
清风的眉头挑了起来,满眼不悦,“又是侧妃!我可不信你这一根都没有!敢不敢让我搜搜?”
抓药伙计见南砚初在场,没敢和清风置气。
南砚初见清风待势欲发的阵势,拉住了她,“清风,别跟他计较了,拿着这玉佩,去找南耀,多领几根百年老参过来。”
早知道璃璃在王府是这样的情形,他早就会派人将这些全都打点好,岂会要她在府里看别人的脸色?
清风接过南砚初递来的玉佩,心里大喜,可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放过药房里这群人,狠狠瞪了眼年轻的小伙计,转身跑了出去。
小伙计叹口气,“唉,南公子,你也是太好心了!之前王妃生病,我们药房连药都不给抓的,你出手这么大方,一给就是百年老参——”
小伙计说着说着,感觉气氛怪怪的,南砚初正射来两道寒冷凛厉的眼光,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吓得他止住了话,头皮阵阵发麻。
南砚初回到紫柔院,冲修璟衍摇摇头。
修璟衍怒发冲冠,可又找不到发泄点,只得紧紧将袖下的手握成拳头。
“砚初,这病是真犯了。”修璟衍蹙起浓眉,望着南嚣尘,“上次的解药可都还有?”
南砚初轻点头,“解药还有,只是——”只是药引吗?南砚初忽然心头大骇。
谁都知道,上次柳轻柔的解药,药引便是苏瑾璃的臂血。
当时他还说过,寒热散第一次发毒,臂血就可以,如果发了第二次,必须要用——下毒人的心头血!
南砚初与修璟衍默默对视,两人都在彼此的眼光里找到了一线恐惧,一线慌乱。
最终,修璟衍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怎么办?”
南砚初唇角微微一扬,“璟衍,上次你取药引时不是很干脆吗?”
修璟衍喉头一塞,脸微微一红。
几个月前的那幕,他怎么可能忘得了?一听要苏瑾璃的臂血,他没有半点犹豫,赶到落花园,亲自操刀,割臂放血,决绝而去。
然,这个场景,近月来常常在他眼前浮动,每看到苏瑾璃一次,便加重一次,像一个罪恶的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而今,却要他去取她的心头之血吗?那可是轻微一个失手,就要人命的啊!
修璟衍深沉的眸光愈加黑暗,锋利的棱角收敛,尽量平和的声音问道:“必须要取,心头血吗?”最后几个字,还是颤抖了。
“必须。”南砚初答得极为干脆,因为没有第二个办法。
修璟衍咬紧牙关,“你可以保住她的命的!”
南砚初勾唇轻笑,“你说的她,指谁?”是保柳轻柔,还是保苏瑾璃?
“两个人!”修璟衍意思明确,“取璃儿的心头血,保住她的命!救柔儿!”
“我做不到!”南砚初一口回绝,脸色渐渐铁青起来,表情冷漠。
要他取苏瑾璃的心头血,他连想都不敢想,何况是下手!
“王爷,您一定要救救柔儿!砚初,你也不能看着你师妹就这样离去啊!”
柳夫人听着两人对话,似乎都隐含深意,连忙扑上来,跪在了两人面前,脸上的妆早已哭花,紧紧抱住修璟衍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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