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黄昏,来得格外早。
遥远的夕阳把整座长安城都笼罩在一片温暖而迷人的橙色光芒里。
初冬的长安,草木枯黄,万物凋零。
东宫的属官驱赶着一辆辆驴车,来到了流民们居住的草棚子外。他们熟练地架起大锅,放上木柴,烧上满满一大锅热水,而后把包好的水饺倒入沸腾的热水之中。
“太子殿下恩赐,赏你们每人一碗饺子、一套新衣。无论男女老幼,人人有份。都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饺子是普通的豆腐白菜饺子,里面沾了一些猪油;衣服也都是粗布麻衣,根本上不得台面。
可是对于这些流民来说,却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他们惶恐地跪在地上,五体投地,热泪盈眶:
“太子殿下仁德!”
“太子殿下万岁!”
……
……
天上不会掉馅饼。
大汉朝的土地里,自然也不会生长出大明朝的饺子。
这些饺子和衣服,都是卫子夫和刘据从洪武、永乐、正统三个朝代淘换来的。
而代价则是两座铁矿和一座铜矿。
椒房殿内,卫子夫和刘据同案而食。
一碗饺子、一口热汤。
这便是大汉皇后与大汉太子的晚餐。
与外面那些流民们一模一样。
“后悔吗?据儿。”
卫子夫咬了一口饺子,淡淡地问道。
刘据摇了摇头:“儿臣不知。”
铁矿可以铸造兵器、抵御外敌;铜矿可以铸造钱币,让国库充盈。
然而,这些冰冷的铁器和铜器,却不能让大汉朝的百姓吃饱穿暖。
刘据不知道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
“每一个选择,都是一把双刃剑。你父皇当年以举国之力,征讨匈奴,追亡逐北,最终开疆拓土,打通了河西走廊。”
“这代价,就是耗尽了三代先帝积累的钱粮。以至于人口锐减、民生凋敝,苛捐杂税更是压得天下百姓喘不过气来。”
“但是,你能说你父皇做错了吗?”
“你不能。”
“或许,你的父皇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但是从史书上看,你绝不能说他不是一个好皇帝。”
卫子夫顿了顿,淡然道:“所谓帝王之道,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依母后看,不过是两个字:抉与决!”
“一个皇帝,可以圣明、可以残暴、可以中庸,但绝不可犹豫怯懦。”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刘据微微颔首:“多谢母后教诲。”
卫子夫拿起手帕,温柔地擦拭着刘据嘴角的菜根,笑着说道:“据儿,你要记住,你是刘据,不是第二个刘彻。”
“你和你的父皇不一样,你也成为不了第二个汉武帝。”
“不用在乎文武百官的评价,更不用在乎你父皇的评价。”
“做你自己就好。”
听了卫子夫的话,刘据的心里,那一团抑郁之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些年来,汉武帝的一句子不类父,宛若梦魇一般,始终萦绕在刘据的心头,久久不能消散。
他越是渴望得到父皇的认可,父皇就越不认可他。
他越是拼了命地去证明自己,父皇就越是忌惮他。
可——
我是刘据啊!
虽然我是父皇的儿子,可是我为什么要按照父皇的意愿去活呢?
刘据低下头,默默地喝着汤。
父皇啊父皇。
我终究是我,不是你。
……
……
“新军训练得如何了?”
“儿臣前去观摩过,已经初具规模。虽然无法媲美大明朝的精锐,但也不至于一触即溃。”
“北军那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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