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要让计划顺利成功,离不开人和钱这两个重要资源,可偏偏对于一穷二白的两人来说,这两样都没有。
两个光杆司令愁啊,愁得每天薅头发啊,无助地蹲在洞口望天兴叹,直到几天后,山里落下初雪,两人都没想好第一步应该怎么走。
常小小掂了掂手里的银锭子,“这些银子足够我们进京落脚的,不如先去京城碰碰运气。”
“怎么进京?”晋王问她,“你可有路引、户帖?”
常小小一愣,“那是什么玩意?”
她自生以来,根本就没见过那玩意儿,每回进城也没人索要。
晋王给她细细做了解释,按律法规定,入关进城的百姓都需要堪验路引,尤其对于来往运送货品的商人更是如此。
至于常小小为何没被查验,原因很简单,她说的正是一口正宗的本地话,而且又非商人,按照律法规定,方圆百里的百姓进城无须路引,只对工、商课税即可。
“原来如此,那没这两样就进不了京吗?”
“进不了。”晋王知她从未出过远门,便拿根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京城乃是天子脚下,京畿重地,城高墙厚,从外至里又分外城、内城、皇城、宫城,越往里走,查验得越仔细。
没有路引指不定连外城都进不去,更别说去皇城根下的丞相府了。
“那麻烦了,”常小小抬头看向晋王,“路引、户帖长什么样,你见过没?我们可不可以仿制?”
晋王苦笑不已,他以前贵为王爷,出行自有仪仗开道,哪个不开眼的敢给他开路引,“有规定的格式,不仅要登记父母名讳,还要登记相貌特征……”
“那就不过关,咱们绕路到京城!”常小小大手一挥,她就不相信林相能天天窝在城里当乌龟。
“关卡众多,陆路有关,水路有冿,不好绕啊。”
不过常小小的办法也并非不可行,有些小商贩为了逃避关税,往往走些偏僻小路,这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便是私盐贩子。
私盐贩子们手上有着完整的路线,且多位于深山冷岙中,官兵难以围追堵截,久而久之,便成了一条盐帮专用的小道,盐贩子还会沿路设置补给点,方便休息。
“我知道附近有盐贩子经过,明天就下山问问。”
常小小的执行力很强,次日雪停便要往山下蹲守,晋王也要跟着同去。
“你伤好透了吗?山里雪大可不好走。”而且只是找个私盐贩子,又不是去打老虎,用不着这么多人手。
晋王回道:“我们既然是合作关系,自然要同甘共苦,也好互相照应。”
常小小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身边最常跟着的是狼群,还真有些不太适应和人打交道,但想想他们要完成的计划,只得点头同意。
“会滑雪吗?”常小小拿出简易加工的松树滑雪板。
作为皇族子弟,晋王从小所受的教育不仅有文化课,还有弓马骑射,滑雪自然也会。
虽然常小小做的滑雪板极为粗糙,但用来滑雪代步足矣,晋王接过后套在脚上,用麻绳仔细绑好,便撑着棍子往外滑去。
常小小只带着几头壮狼出去,其它狼则负责看家。
也不知道搜山的官兵这会儿还在不在,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得注意隐藏痕迹,常小小追上晋王,两人来到一处山间小路守着。
“我们俩在外行走,不如你叫我哥怎么样?”晋王冻得跳脚,还不忘统一口径。
常小小哪能同意,这不平白低了一头?于是掐指算着齿序。
晋王的出生时辰很准确,毕竟出生之时,身边一圈贵人围着,每年的生辰都很隆重,但常小小的出生年月就不太清楚,毕竟她娘自己脑子都不清醒呢。
晋王刚说完出生年份,常小小立时点头表示,两人是同一年的。
“真的?”晋王怎么就不信呢,明明她看着就小些啊,“那你是哪月出生的?”
常小小胸有成竹道:“正月!”
“哪日?”
“初一!”
一年中,不可能有比这更早的日子,常小小非得把大姐这个名头占住不可。
晋王笑笑,这位姑娘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胜啊,“那天应该叫元日!”
最后商议,两人以姐弟相称,为免引人注意,暂时都以常氏为姓。
常小小还是头回当大姐,立时就摆起威风,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吃馍,让堂堂晋王给她当小弟。
晋王好脾气地配合,反正都是举手之劳嘛。
他们躲在路边之时,远远听见有狗吠声传来,显然官兵还没有放弃搜索,头狼跳上高地吼了一嗓子,狗吠声立马静音。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眼见着日头偏西,还没有人经过,也不知是盐贩子躲避官兵,还是因雪天路滑,没出门。
天色已暗,常小小正打算回去时,便见远远有一道黑影走来。
待走近些,她借着雪地反光,发现来人正是盐贩子,而且还是熟人。
“大叔!”常小小跳了出来,倒把盐贩子吓得摔了一跤。
晋王忙上前将他扶起,盐贩子见到是她,这才放心地把竹筐放下,“原来是你这个丫头啊,又要买盐吗?这天做腊肉正合适呢。”
“嗯,正是呢,”常小小掏出碎银,“我可等你好久呢,还以为大叔不来了。”
“怎么可能不来呢,洛城这一带,可有不少人家指着我这私盐过年呐。”
大叔不像那些武装的大私盐贩子,他做这行,只为养家糊口,如今官盐价格虚高,质量还不好,普通百姓都情愿买他的私盐。
即便官府三令五申禁止私盐买卖,为此还设置了高额悬赏,但盐是百姓的必须品,没了私盐吃什么呢,竟无人去告密,所以他的生意还不错。
晋王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私盐贩子,不免有些好奇,“大叔,你这盐是哪里来的?”
“呃,他是你夫君?”大叔好奇地问常小小。
“是我弟。”
盐贩子来来回回看了两人几眼,心下生疑,这看着也不像姐弟啊。
不过,他还是解释道:“你们放心,我这盐可是正宗雪花盐,都是从长庐盐场拿的货。”
长庐盐场煮海水为盐,为国家提供了不少的盐税,只是盐场离此可不算近,想来他只是二道贩子。
大叔给常小小称了盐,对她说道:“最近洛城不太平,听说林家的混世魔王被人杀了,官兵正到处搜捕缉凶呢,你们早点回吧。”
“也不知是谁为民除害了,真是大好人啊!”常小小狠狠夸了夸自己。
大叔笑道:“可不是嘛,林家为富不仁许久了,老天也不长眼,听说他又多了一位贵妃娘娘,连带着鸡犬升天,以后咱们洛城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喽。”
以前的林家虽说是大族,但到底在朝廷没根基,可就算这样都能横行乡里多年,现在有了贵人做靠山,那就更了不得。
“大叔也要小心点啊,下午还听到犬吠呢,要不干脆歇几天,避避风头。”
盐贩子也是一脸忧愁,“也是啊,可眼瞅着天冷,正是杀年猪腌肉的时节,真不好收手。”
百姓平常的用盐量都差不多,停停不妨事,但年根前用盐量大增,他就算不为赚钱,也不好让乡亲们无盐可用。
本来贩私盐就是重罪,抓到不死也得脱层皮,大叔心下紧张得很。
“大叔,要不我们跟着你贩几天私盐,赚不赚钱不重要,关键是大为伙服务。”
一来可以赚点零花钱,二来正好实地打探路线。
常小小此言一出,大叔都愣了,“瓜女子,我知你是山里的猎户,本事大得很,但贩私盐可不是小事啊,咱们可不是那些大盐商,没有门路,抓住就是咔嚓。”
“我这不是缺钱用嘛,正好赚点银子好过年。”
晋王也跟着帮腔,“我们三个好歹能多背些盐回来。”
盐贩子心下一思量,这倒是好计策,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至少能提前把过年用的盐囤齐,“那行,后天晌午,就在这里碰头,我带你们去贩盐。”
盐贩子也分好几级,有专门从盐场偷盐的,也有负责运输的,
像大叔也只是二道贩子罢了,回头这些盐便卖给微的原因。
大的盐贩子,官府不敢抓,小些的,又抓不到,如今洛城的官盐根本竞争不过私盐。
待议定好后,大叔便继续背着盐筐摸黑赶路,回家将盐交给下一级小商贩,休息一天后,于后日,天还未亮时,背着竹筐出门。
而小道边,常小小和晋王早背着行囊等着了,由于此次贩盐离家日久,头狼还得带着狼群觅食,兼照料常氏,并未跟随。
一路山高林密,为防惊动官兵,三人只顾闷头赶路。
如此过了几日,他们顺利来到一处三不管地带,这里正是洛城和青州交界,地势险要,常有强人出没,官兵也不敢随意前来。
大叔来往这里多次,熟门熟路地带着俩走进山寨,只见简易的寨子里到处都是都堆放着一筐筐的盐,显然他们也是从很远的地方,用人背马驮的方式运过来的。
盐价从盐场生产出来并不贵,但要加上盐税及路费,最终到百姓的手里价格不菲,且当地盐价与交通情况有关,交通越便利,盐价也越便宜。
交通不发达的山区,甚至有不少百姓们吃不起价高的盐,便去地里、矿坑中找土盐,作为替代品,但那种盐吃多了对身体有碍。
山寨门口,带刀的壮丁见是老熟人,便道:“叔,你这腿脚可真够利索的,这么快就打了个来回。”
大叔笑道:“这不冬天到了嘛,家家户户要做霉豆腐和腌肉呢。”
“正是呢,叔快进去吧,刚又到了一批上好的货。”
壮丁守卫也冲着常小小和晋王点了点头,既然他们由熟人领进寨,便没什么可怀疑的,贩卖私盐,风险大、利润高,不是信得过的人,怎么可能会随意带来?
再说像他们这么大的私盐贩子,手里有刀、有枪,根本就不怕官府来人,再说各路都已拿钱开过道,出事了自然有人顶着。
私盐交易都是现银付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常小小和晋王付过银子后,便要跟着大叔离开,却不想被人叫住。
常小小立刻紧张起来,生怕来个黑吃黑,好在对方只是过来找大叔叙旧的。
索性几人便找了一处亭子落座休息。
“江大哥,这两位是?”对方率先问道。
江大叔呵呵一笑,“杨老弟,这两位最近手紧,跟我来跑些小钱的。”
常小小看着晋王起身还礼,忙也跟着站起来拱手,“见过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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