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题转得如此之快,难得秦琬竟能跟得上:“说起来,我不知廖夫人喜欢什么,难不成真准备几本道书去?”
“道书?”裴熙冷笑一声,不屑道,“你只要不是去说媒的,她就谢天谢地了。”
正如裴熙所料,三日后,本朝首辅,尚书左仆射张敏张相公又一次上书致仕,再次被圣人驳回,命太医令去为张相整治,顺带加了一句——也帮刘相看看。
次辅刘相公一听这消息,面若死灰,还想挣扎一把,第二天的大朝会啥动静都没有。当天下午,内侍少监又走了一趟刘相府,金吾卫更是将户部尚书府给围了起来。刘相见大势已去,上书朝廷,称自己罹患重病,需回家乡调养。
与此同时,中书侍郎王大人亦上书朝廷,乞骸骨归乡。
两位宰相致仕,圣人自是厚赏,大力提携他们的子孙后辈,朝野上下口称圣人英明的同时,也眼巴巴地盯着空出来的两个宰相位置,还有户部尚书这一肥缺,诸王更是卯足了劲要安插自己的人。谁料圣人早有准备,连下几道圣旨:御史大夫张榕,擢中书侍郎;尚书左丞邓疆,擢尚书右仆射;左散骑常侍孙光,擢御史大夫;右散骑常侍李道,擢左散骑常侍;尚书右丞刘开,擢右散骑常侍;
左谏议大夫彭跃,擢尚书左丞;
右谏议大夫赵昌,擢左谏议大夫;
门下、尚书二省的调动如此之大,已让人目不暇接,偏偏在这时候,圣人又下了一道圣旨——中书承旨卫拓,擢右谏议大夫,领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特令其入政事堂听政。
这道圣旨一下,满朝文武,宗亲勋贵,世家门阀,险些要疯了。
尚书左右丞只有正四品,却能分领三部,管着正三品的六部尚书,上朝的时候都排他们前头,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他们有进入政事堂听政的资格,被称为“储相”么?圣人倒好,知晓卫拓资历不足,担任六部尚书已经十分勉强,不能一跃成为尚书左丞,竟授予了他这等权限!
此例一开,官位不足三品的职官们又得削尖了脑袋,以求弄个“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了”。
“三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一副万世不关心的模样!”年近花甲的郑国公世子穆鑫蒲扇般的大手重重一拍桌子,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最小的弟弟,“这个姓卫的小子,抢了你的中书承旨之位不算,还这般平步青云,把咱们穆家当成什么了?”
郑国公最小的儿子,如今的中书承旨穆淼眼皮都不抬,淡淡道:“咱们穆家?咱们穆家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穆鑫被他噎着,却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只得不服气说,“咱们穆家不算什么?那为什么魏王说要将灵寿县主嫁给天赐,赵王说要为他的嫡三子求娶媛姐儿?”
郑国公的头两个儿子穆鑫和穆淼年纪就差两岁,明明心机本事都差不多,一个被重点培养,一个却从小就被教你不能和哥哥抢,小时见不到几次面,又存了芥蒂,大了同为武将,少不得有些摩擦,关系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倒是穆淼,比他们小上十几岁,几乎与他们的儿子一般大,又聪明,又长得好,还很会读书,自然被父母和哥哥们宠得很,姑姑穆皇后对他也很是喜爱。年轻时也是副无法无天,要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坏脾气,在中书省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后倒是收敛了许多,唯独对着家人的时候,一张嘴还是改不了,总爱泼冷水。
“天赐?媛姐儿?这……辈分矮了一倍吧?”
“这等小事不需在意——你莫要岔开话题!”穆鑫见弟弟没谈这件事的意思,越发不满,“论真才实学,你哪点差了别人?偏生从你入中书省的那一刻开始,这些小人就开始喋喋不休,从来看不到你的努力,永远只看得到你姓穆!就连这次,这次……”
穆淼神色一凛,郑重道:“大哥,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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