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还惦记着这件事,求了自己一次不够还得求第二次,圣人又好气又好笑:“你还和他卯上了?”
经过一连串的事情,秦恪对六弟魏王已没什么好感,却不好当着圣人的面说魏王的坏话。偏偏他又有一腔愤懑要诉说,压根忍不下,思来想去,只得小声嘀咕一句:“我可瞧不上他。”
圣人见苏锐出类拔萃,本以为他的儿子也是难得的人杰,见到苏彧后不免有些失望。倒不是说苏彧不好,相反,苏彧论文采,论吴公,论学识,论样貌,论气质……无论哪样都很出挑,但圣人见过的人才实在太多太多,这等程度的优秀实在难给圣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话虽如此,圣人却不会轻易对谁做评价,以免因自己一句话闹得人心纷乱,影响时局。
圣人对秦琬的印象很好,在她身上瞧见了长孙秦琨影子的同时,也扼腕她不是男儿身。想到陈留郡主旧事,再看看糊涂的长子,圣人心中百感交集,含糊几句,哄走秦恪,又沉默许久,才无奈叹道:“恪儿这孩子……唉!”
匡敏侍立一旁,听得圣人这句叹息,免不得心中一突。
他跟随圣人多年,对圣人纵谈不上了解十分,也能琢磨出六七分,自然明白圣人虽没到越老越糊涂的程度。但是,伴随着时光的推移,这位精神矍铄,主宰众生的老人也越发重感情。
代王与魏王的生母皆是卑微之身,奈何两兄弟的性格完全不像,一个温文端厚,懦弱怕事,一个沉稳内敛,心思深沉。圣人对前者既愧疚,又恨铁不成钢,但对他的温厚又很是喜爱,对后者却极为不喜,嫌其过于冷酷,手段狠辣,对之苛刻非常。
世间之事向来如此,有对比就有高下,圣人不喜钟婕妤,自不乐意钟婕妤的儿子继承皇位。若没代王在,瞧在魏王才干出众的份上,圣人说不定就捏着鼻子认了魏王做自己的继承人。偏偏又有个身为皇长子,足够名正言顺,却因生母出身卑微不被圣人所喜,从来就不敢觊觎那张椅子,还被圣人流放过的代王在。与“合心意”的代王一比,魏王的不甘心和力争上游便有些刺眼,虽说圣人是英明天子,不会被这等情绪影响太过,但到底有影响不是?
九重宫阙中生活的人,谁不靠天子为生?圣人再怎么高深莫测,情绪内敛,也架不住后宫中人成日察言观色,小心揣摩——若圣人真打定了主意让魏王继承锦绣江山,诸王纵不甘也不敢闹得太过,顶多暗中积蓄实力,图谋兵变罢了。偏偏圣人对魏王的情绪很是复杂,隐隐有不接受这个儿子的意思,才让诸王的心思越发活动,底下人有学有样,惹得朝廷局势越发混浊起来。
这些事,匡敏看得明白,却没有任何身份和立场去提醒圣人,只得陪着圣人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新年。
听着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庆贺江南的平定,谯郡公府里的于氏却没半丝喜色,不安地绞着帕子,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俱全。
秦琬托她帮赵肃说亲的时候,她嫌赵肃身份低,碰壁几次就甩手不干。沈淮要她找娘家侄女,她明着答应,暗地里却压根没当一回事。如今见赵肃立了大功,凯旋归来,如何不难受?更不要说……瞧着一旁低眉顺眼站着的年轻妇人,于氏险些将帕子拧烂。
她身子不方便的时候,也曾安排过使女去侍奉沈淮,但那些都只是上不得台面的通房丫头,到了年岁就要配小子或放出去嫁人。哪像眼前这一个,良家女出身,美貌清丽,只因父丧耽误了花信的媵!
于氏惦记着妾室威胁,沈淮却已到了代王府,听赵肃和萧誉说他们南下的经过。原来,萧誉和赵肃进了平叛队伍后,颇有一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感觉,心道长安城那群各有后台的老爷兵我对付不了,你们这些是农民的府兵我们还不能对付?故他们费了一番心思收复手下,谁料投诚实乃虚情假意,上峰给予的错误情报加上手下的叛乱,险些让萧誉命丧黄泉。赵肃知秦琬心思,对萧誉行踪多有注意,恰好救了他一命,却未料对方打算来个一不做二不休。两人无奈之下狼狈逃亡,又不甘一生这样埋没,赵肃忽想到自己在彭泽的时候认识得那些水匪,知晓他们暗中集结成了一个颇大的组织,成为水路一霸,便与萧誉商定。两人深入匪寨,凭三寸不烂之舌和代王府权势说动对方,本只是想见缝插针,却遇上了藏身渔家的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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