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遇闯塌天一部,骑营追斩贼寇九十七级,俘获近千人多为厮养,我部阵亡十九,重伤十三员,轻伤四十一员,致文随州官衙收押俘虏未获回应,随将厮养释
放,游骑侦获闯塌天北遁,职部遂追摄八贼所部。”
二十八日夜,庞雨在大帐收到了陈如烈的塘报。现在的中军塘报一律由赞画房收发,司吏谢召发亲自送来。
“陈如烈带着一个新营伍,能把刘国能打跑还是不错的,就是减员太多。”谢召发赞同道,“骑一总募兵满员方三月,便长途行军千里,路上免不了折损,现下已伤病阵亡减员三百余,尚要留兵护卫伤病及辎重,可战者只余半数,若是再
追几百里再减半数,便只剩两三百人可用,那八贼征战已逾十年,最擅设伏围打,下官怕陈如烈追得太急恐有闪失。”
庞雨知道谢召发说的是实情,他还从未在陆地行军这么远,过了黄梅之后,路线逐渐往北深入,距离大江越来越远,距离汉江又还很远,无法利用水路。从黄梅到麻城是被寇的重灾区,这个区域官兵力量薄弱,各股流寇来来往往,沿途满目疮痍,官道周边几乎不见人家,除了一些大的县城,乡镇几乎只剩断壁残
垣,拿着银子也买不到东西。他的大队是跟着熊文灿一起行军,遇到的城池倒不敢不开门,路上补充了两次军粮,但骑兵走在前面那么远,又没有文官同行,地方官是不会给好脸色的,城池
不开是常态,自然补充不到米豆,伤病员也找不到地方安置,如果是城外的寺庙等处,还需要留兵护卫,会进一步减少作战力量。庞雨沉吟片刻后道,“他们是骑兵,贼子没那么好围打,打仗毕竟不是比谁打得久。八贼是打了十年,八成是败仗,陈如烈只打了三年了,但都是胜仗,骑兵就是要有敢于进攻的劲头,不过你提醒也是对的。给陈如烈回令信,继续追摄八贼,注意远近侦防,扎营需固,若一司继续减员,可再次缩减前锋,若是少于两百可
就地休整。”谢召发记下后低声道,“方才收到步兵第一总塘报,其直属游骑旗队今日在途中拦截一伙官差,是滇军许名臣家丁,书手查验所携文书,内有呈熊大人申详,提及
八贼议抚条款,八贼自称有马兵七千步兵三千,愿剿贼自赎。”
“他马兵七千还会被左良玉打成这副模样。”庞雨嗤的笑了一声,“八贼在车马河遭了重创,马兵不会超过两千,步兵就是些厮养,三万也没用。”
谢召发要回话时,副官在外面道,“大人,熊大人帐下的郭先生来了,已经进了营门。”
庞雨并不惊奇,这位郭先生是熊大人从广东带来的幕友,人十分干练,应该是熊文灿的心腹之一,此前何仙崖与他关系良好。
谢召发低声道,“属下回避一下。”
庞雨想想道,“恐怕跟那送来的信有关,你先留下。”
说罢当先出了门在帐外迎接,郭先生来了见到庞雨,客气的寒暄了几句便进了帐中就坐。
“劳动郭先生晚间亲自来营中,是否有要事派遣。”“也不是什么要事。”郭先生客气的道,“听闻将军所属有一支马军,离宿松时见在,近日却未见扎营,流贼带马无数,平贼不可缺了马军,熊总理着老夫来将军
处问问,不知此马军可去了他处,不要误了平贼大事。”“郭先生明鉴,下官营中骑兵千总部担任全军先锋,务要将前方拦路流贼荡平,以免惊扰了熊大人的行程,大概比大队早了一两日,扎营确实不在一处,但断不会
误了平贼。”“湖广地方上来了消息,说有一支南直马军已到了麻城左近,此前不知是否便是将军的马军,麻城距我等不止一两日行程,那便不是咱们的人马了,许是地方弄错
了。”
庞雨听得郭先生语气与往日不同,仔细打量了一下,郭先生的神态诚恳,但少了些往日的亲近。
庞雨知道那表面的诚恳后面是有意味的,当下小心的道,“应当是如此,途中兵马纷纷,地方弄错了也是常事。”“兵马纷纷,各地兵将亦如我等一般赶路,再有几日便是年节了也不得休憩,为国征战委实是辛苦。”郭先生望了一眼帐门外,“今年这雪下得当时,瑞雪兆丰年啊,前些年不旱则涝,百姓得个好天时不易,有了好天时还得有好世道,非得寇患止息,百姓才得安心耕种,一年到头才能过得年关,好在皇上与本兵定下十面
张网之策,平贼当在不远矣,想来明年这天下百姓该有个喘息之时了。”
“百姓何幸,遇到熊总理此般能臣,平贼有望了。”庞雨瞥了一眼郭先生,他试探着问道,“先生大才,不知可能预测,大约多久能平贼?”
郭先生笑了笑道,“不瞒庞将军,本兵上月上奏皇上,着督理抚道诸臣年前集兵毕,限期三月平贼,老夫以为应是如此。”庞雨心中闪过几个念头,但他没想到朝廷真的会如此设定目标,剿饷虽然到了部分,但新征兵马很多未齐,基本还是旧有兵马,要三月平贼那现在就要展开,就
这么大的范围来说,是十分仓促的。郭先生颇有意味的看了看庞雨道,“庞将军,自古剿贼平乱皆是剿抚并举方能成功,一味打杀一味招抚皆不可取,但也当知,无论是剿平还是抚平,那也是平了,
都是利国利民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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