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重甲兵在村口五十步外停下整队,清军的箭支远远飞来,落在重甲兵的周围,时而命中队列,发出零落的当当声,重甲兵自顾自的行动,对那些箭支毫不理会,对他们的行动几乎没有影响。
由于作战和伤病减员,安庆营还剩下四个半局重步兵,全部投入行动,排在第二三位置的两个局的重甲兵分别走下两侧大道,在军官的喝令下,三个局派成一线,准备进攻整个村口位置,剩余一个又半局在大路后方待命。
重甲兵从河岸走了四里路,借着整队的时候进行短暂休整,以恢复体力交战。成群的民夫推动着火炮下了大道,喊着号子用力推动那些炮车接近村庄。
吴达财拄着拐杖下了官道,他的身后是五十多个车架,上面拖带着重步兵需要的补给和炮兵的弹药。但从村口周围看来,吴达财觉得食物根本不需要带,光是杀附近牲口就足够能吃了,倒是弹药应该多带。
除了骑炮兵之外,其余的火炮都在步兵之后,民夫的任务是尽快将他们运送到位。
吴达财一瘸一拐的行走在营地区域,前面是民夫推动着数门火炮,吴达财满脸通红,脚下越走越快,似乎忘记了自己是个瘸子,卫兵紧张的跟在他身边,生怕这个上官摔跤,连偶尔落下的清军箭矢都顾不得去看。
村口又传来两声炮响,吴达财抬头看过去,刚好见到村口一道土墙垮塌,几个清军从土墙后跳出,朝着村里逃去,但村口其他位置仍有不少清军弓箭手,拐角处则有盾牌晃动,显然清军的防御已然完整。
前方一阵叫喊,炮车到达最后一道田埂前,这道田埂最高,左侧炮车的车轮上不去,几个炮兵和民夫一起抬炮,看着车轮慢慢离地,却始终无法轧到田埂上方,眼看就要落回去。
吴达财一瘸一拐的赶到,他顾不得多想,拖着残腿就顶在车轮后,吴达财满脸青筋暴起,脸色胀得通红,口中大声的嚎叫,靠着一只腿用力,周围的民夫嘶哑着嗓子一起叫喊,卫兵也赶紧顶到了车轮后面,炮车轮子嘎嘎的响了几声,终于缓缓上了田埂。
“拉住!拉住!”吴达财伸出右手拖着车轮,防止炮车从田埂跌过去,这道田埂不低,万一损坏车轮,这炮就暂时不能用了。
众人齐声叫喊,将铜炮连抬带拖运了过去,吴达财松了一口气。
零落的箭枝从空中落下,插在泥土中发出噗噗的闷响,满头大汗的吴达财视而不见,精神却莫名兴奋,混忘了自己还要带领后面的车架,只顾着继续去推炮。
但过了田埂之后,炮手和民夫推得飞快,吴达财拄着拐赶不上,直跑得呼吸急促,只得停下来喘气。
他周围的不时有牲口跑过,每次炮响就会让这些牲口受到惊吓,在营地间胡乱奔跑。
营地中被掳掠的百姓大多已经逃散,许多越过旷野往永定河方向逃跑,不知哪些营头的家丁在旷野中骑马往来,砍杀那些逃窜的人,一些家丁的马鞍上已经挂了两三个人头。
吴达财喘息完毕,收回目光后向前方的铜炮位置跑去,此时左侧几门铜炮已经到达左侧重甲兵局的侧翼,民夫瘫在地上喘气,炮手则在装填弹药。
“运炮弹,运炮弹。”吴达财挥舞着拐杖,朝着那些民夫队长叫喊,几个队长瘫了片刻,只得艰难的爬起,催促满地的民夫起身,一群人调头又往大道跑去。
一门门铜炮陆续在重甲兵两侧就位,连续两声炮响,两斤半的铁弹朝着村口和两侧的泥胚墙飞去。
泥土墙在两斤半的铁弹打击下崩开两个缺口,泥块和尘雾腾空而起,周围的清军惊叫着纷纷躲避。
吴达财终于停下喘气,大路上有一小队重甲游兵在清理道路上的车架残骸,庄朝正的认旗仍在大路上,认旗下的四方旗接连打出旗号,各局的百总旗一个接一个应旗,显然进攻在即。
炮兵以最快速度射击,用实心弹和霰弹间隔射击,对面的清军弓箭迅速落在下方。后方的民夫络绎不绝,送来后续的弹药。
但庄朝正并没给炮兵太多打击时间,千总认旗下一通紧密的清脆步鼓,重甲兵各级军官同时大声号令,全部重甲兵朝向前方,持牌的士兵将盾牌摆正,使用单手武器的士兵纷纷抽出兵器,使用长杆重兵的士兵则将武器提起,改为双手握持。
步鼓节奏一变,变得缓慢而稳定,三个局的重甲兵高声嚎叫一声,一齐往前走去。
吴达财的呼吸又急促起来,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重甲兵银色的背影。
几百名身穿几十斤甲胄的安庆兵缓缓向前推进,他们队形密集,走动间甲胄互相碰撞,不断发出金属撞击声。
上午的阳光斜斜洒落在南岸的土地上,映照着村口的银色的队列,不断闪烁的耀眼光亮中,吴达财在前排看到了一个显眼的高大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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