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洮坐营副将白广恩见过庞帅,下官接曹总镇将令,过河听调。”
二月初十上午,庞雨在黄花店外等待,右侧的永定河已经完全开冻,裂开的冰块在河面上缓缓漂动,接连不断的步行队列沿着南岸从西赶来,最先到达的就是这个白广恩。
庞雨看了一眼白广恩,从吴桥之后,庞雨才跟临洮镇往来增多,认识几个曹变蛟手下的将官,白广恩是跟着曹变蛟一起到达的,庞雨只知道这人是流寇出身,但已经投靠多年了,跟着曹变蛟东征西讨,手上没少沾其他流寇营头的血,可以说是断了退路,现在还能跟着打东虏,比八贼那样的招抚就可靠多了。
这白广恩身形高大满脸横肉,脸上好几处伤疤,一看就是常年刀口舔血的角色,以前见到庞雨的时候,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但在今天的永定河南岸,他表现得颇为温顺,连说话都刻意降低了语调。
另外一个将官贺人龙所部中途哗变,他追回了些人马,这次战前刚刚赶到,他跟在白广恩的身后没说话,曹变蛟应该是还在北岸,不会过河来了。
孙传庭昨晚检查了战果后立刻赶回了武清,参战各营同样各显神通,各自想尽办法向北岸传递消息,留在武清的各营步兵接到了确切消息,组织起步卒天亮后过河。
只要不携带辎重和牲口,军队在没有威胁的情况下过河还是容易的,刚开冻的永定河中水流平稳,找几艘船搭建一个浮桥就能让步兵通过。
南岸这边有大量抛弃的辎重,牲口都有两三万,溃散之后遍布南岸各处,昨天根本来不及收拢,这些步兵数量庞大,正好可以收集战利品。
庞雨也给北岸传了消息,让剩余的民夫尽快过河,并且派出人手在南岸接应搭桥,各营都是从武清上游搭浮桥过河,以防被清军骑兵突袭。
只是没想到临洮镇到得最早,白广恩带着上千人没一个骑马,但规模这么庞大估计不是坐船,应该是比较单薄的浮桥。
白广恩说得客气,说是过河听调,庞雨知道他们过河干嘛的,不可能真的让他去守着王庄,曹变蛟这次算是鼎力支持,自己必须对他有所回报,何况着白广恩还称呼自己为庞帅,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光冲这一点也不能亏待了白副将。
庞雨止住了摸自己帅气脸颊的冲动,平静的对白广恩道,“从王庄往北,至杨村而止,是昨日鏖战之地,几个村中恐怕还有东虏余孽,就有劳白副镇带兵清剿,本官会派赞画襄助。”
白广恩听到鏖战之地,知道物资肯定不少,接令后就要领着步卒往东去了。
“白副镇。”
庞雨在后面叫住他,白广恩立刻恭敬的回到庞雨跟前。
“白副镇过河带了多少家丁?”
“回庞帅,各官带了一百五十家丁。”
庞雨回头对陪同的赞画道,“拿令牌传口令,请白副镇在王庄外领一百五十坐骑,有马骑着行事方便些。”
白广恩愣了一下,回味过来是缴获的战马,他没想到庞雨这么大方,连忙跟庞雨道谢,“下官用毕一定归还大人。”
庞雨大方的摆摆手,口中也并未回绝他归还。
待白广恩带着步兵走远,庞丁在身边低声道,“大人……”
庞雨举手制止庞丁,他其实也有点心痛这片地域,王庄往北漫野都是物资,道路上还有不少完好的车架,牲口数量也不少,不过昨天下午安庆营已经将贵重的部分粗粗刮过一遍,剩下的留给曹变蛟所部也算合适。
“大人,我的意思是给临洮这么大块地方,要是大同和宣府都来了,少爷拿什么分给他们?”
“这些没参战的,他们核实消息需要时间,到得时候就晚了。”
旁边的涂典吏道,“方才哨骑回报,说京营的两队骑兵带着长竹竿,在上面河边把云镇的浮桥捅散了。”
庞雨哈哈大笑,转头对涂典吏道,“云镇人多,不能让他们那么快过来,你让陈如烈也派两个小队去帮忙。”
涂典吏去部署的时候,庞丁低声道,“少爷,鞑子还在北岸,这么多营头就置之不理了?”
庞雨偏头过去道,“鞑子今日要整顿败兵,重新分配补给,还要处理死伤人员,他们在杨村也动弹不得。”
“鞑子昨日败了一阵,定然是士气萎靡,那咱们本应该乘胜追杀?”
“鞑子昨日败一阵,辎重物资折了不少,实力却未受重创,他们是败给天气,未必士气萎靡,反而可能是暴跳如雷,如同受伤流血的野兽,满腹怨气无处发的时候,此时实力不济还去追杀,不是个好主意。”庞雨想想道,“最好的方法不是追杀,从杨村往香河,经河西务有一道木桥,此前一路鞑子就是从那里过河的,现下河流解冻,就是鞑子的必经之地,只要能威胁那道木桥,杨村的鞑子右翼会溃不成军,然后就剩下左翼在河东惶惶不可终日。”
庞丁两眼放光的听着,“那少爷跟孙都堂提议了?”
庞雨过了片刻笑道,“孙都堂早就知道那座桥,也知道鞑子会从那里经过,但鞑子必定会重兵布防,咱们要攻击那道桥,必须纠集陈都堂、孙都堂、高总监麾下所有精锐,你跟着打这许久仗了,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眼下咱们安庆营都无力作战了,更是不要指望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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