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悉怔怔望着掌心溃散的黑雾，忽然仰天大笑。笑声震碎最后半块阵盘，青冥江水倒灌形成的漩涡中，隐约浮现当年水官斩龙时的蜃楼残影。“好个陈疏言……好个黄雀在后……”他枯指深深抠进祭坛白骨，喉间黑血汩汩涌出，“这沧溟水府三千年气运，竟便宜了……”
鎏金错银尺贯穿心口的刹那，笑声戛然而止。君傲寒踏着星辉走近，玄色软甲残片簌簌掉落：“老鬼，广成宫的人命债，该还了。”
季悉浑浊的瞳孔映出剑锋，唇角忽然勾起讥诮弧度。枯指在虚空勾出半道星轨，碧渊剑最后的灵机化作流光，没入容无瑄眉心之中。
“阿姐……快走……”少年赤红瞳孔突然恢复清明，脖颈符诏“咔嚓”裂开细纹。容无念剑锋凝在他咽喉三寸，一滴血珠顺着剑脊滚落，在满地狼藉中绽开凄艳红梅。
陈疏言望着下方彻底崩毁的沧溟水府，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好了终于算是结束了。”
沧溟水府崩裂的刹那，二十八宿星图如琉璃盏坠地，碎片裹挟着青冥江水倒悬成瀑。陈疏言足尖刚触及碧渊残剑，整片天穹突然向内坍缩，星辉与煞气绞成混沌漩涡，将众人扯入扭曲的维度裂隙。
“陈师弟这出黄雀在后，演得倒是比天桥说书人还精彩。”君傲寒玄色软甲在乱流中绽开冰纹，鎏金错银尺劈开扑来的空间碎片，却见陈疏言月白鹤氅鼓荡如帆，正借着罡风倒卷之势滑向阵眼。
阵眼处悬着的已非青铜阵盘，而是一面棱镜般的晶壁。镜中映出的并非众人身影，竟是整座寻常凡间小县的街景——贩夫走卒在青石板上烙下足迹，稚童举着糖葫芦追着纸鸢，茶楼酒旗在暮色中舒卷如常。
“装聋作哑？”君傲寒尺端北斗七星骤亮，星辉凝成睚眦扑向陈疏言后心，“把阵眼交出来！”
陈疏言反手甩出一记辛金剑气，他觉得这比当初的林羽可强的太多了，极寒之气在空中凝成太极图。星辉触及阴阳鱼的刹那，整片空间突然如浸水的墨卷般晕染开来，青砖街道自虚空浮现，瓦当垂落的却不是雨滴，而是粘稠如蜜的金色灵液。
“君师兄不妨看看脚下。”陈疏言忽然轻笑，靴尖碾碎“地面”的虚影，那所谓青石板竟是万千修士颅骨垒成，眼眶中游动的翡翠蛊虫正吞吐着凡人魂魄。
容无念剑锋点地急退，藕荷色裙裾扫过之处，幻象如褪色的丹青寸寸剥落。真正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数以万计的百姓如提线木偶悬在半空，炊烟是怨气所化，叫卖声是魂魄哀鸣，整座县城竟是姑获鬼母用往生咒捏造的活人牢笼！
“阿姐…他们在吃糖…”容无瑄突然指着某个幻象嘶吼。少年脖颈符诏裂开细纹，瞳孔中倒映出恐怖真相——
稚童手中的糖葫芦串着的竟是修士指骨，糖霜混着脑浆滴落，在青砖上凝成“往生极乐”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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