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蒙、甘宁看见关羽手提大刀,亲自握着鲁肃,担心鲁肃会被伤害,于是不敢行动。关羽到了船边,这才放手,早早地站在船头,和鲁肃辞别。鲁肃如同痴呆了一样。船已经趁着风离开了。宋代的贤士读史书,看到单刀赴会这件事,作诗称赞说:
藐视吴臣若小儿,单刀赴会敢平欺,当年一鼓英雄气,尤胜相如在渑池。
又有诗称赞说:
东吴赴会,单刀往还。足摇地轴,手撼天关。
鸿门小可,渑池等闲。关公之名,威震江山!
关羽自己回到了荆州。鲁肃和吕蒙一起商议:“这次计谋又没有成功,怎么办呢?”吕蒙说:“一方面向吴侯禀报,起兵和关羽一战,有什么不可以的?”鲁肃立刻派人去禀报。孙权听到后大怒,商议出动全国的兵马,来夺取荆州。忽然有人报告:“曹操又率领三十万大军来了!”孙权说:“暂且让鲁肃不要招惹荆州的兵马,把兵力调往合淝、濡须,来抵御曹操。”
却说曹操将要启程南征,参军傅干,字彦材,是北地人,呈上书信来劝谏曹操。信中说:
我傅干听说治理天下的大关键有两个,文和武。用武就先树立威严,用文就先推行仁德,威严和仁德相互辅助,然后王道才完备。过去天下大乱,上下失去秩序,明公用武力去平定。已经平定了十分之九。现在没有顺从王命的,就是吴和蜀。吴有长江的险阻,蜀有崇山峻岭的阻隔,难以用威严取胜,而容易用仁德怀柔。我认为可以暂且按兵不动,让军队休整,养育士兵,分封土地确定封爵,评定功劳进行奖赏。如果这样,那么朝廷内外的心就会稳固,有功劳的人受到鼓励,而天下人就知道制度了。然后逐渐兴办学校,来引导人们的善良天性并增长他们的节义。您的神明威武震慑四海,如果用修文来辅助,那么普天之下,没有不想归服的了。现在率领几十万的军队,屯驻在长江之滨,如果贼人依仗险阻深藏不露,那么士兵和战马不能施展他们的能力,奇谋变化也无法运用他们的权变,那么天威就会受到挫折,而敌人的心也不能被征服。希望明公思考虞舜挥舞干戚的意义,保全威严培养仁德,用道义来取得胜利,这是国家的幸运啊!希望您能权衡考虑。
曹操看了傅干的奏章,于是停止了南征的计划,开始兴办学校,尊崇文士。这时,侍中王粲、杜袭、卫凯、和洽四人商议,想要尊曹操为“魏王”。中书令荀攸说:“不可以。丞相的官职已经到了魏公,荣耀地加了九锡,晋升为诸侯,改受了金玺,地位已经达到了极点。现在又要晋升王位,在道理上是不可以的。”曹操听了,大怒说:“这个人又想效仿荀彧吗?”荀攸知道了这件事,当年十月,卧病不起,十几天后就去世了。后来史官有诗称赞说:
汉末荀公达,当时号大贤。知能过宁武,德可配颜渊。
功振三分国,才成二十篇。曹丕曾下拜,声迹尚昭然!
傅子说:
有人问近代的大贤君子是谁,回答说:“荀令君的仁德,荀军师的智慧。荀令君以仁德树立品德,明智地举荐贤能,行为正直,不强求,谋略能够随机应变。孟子说‘五百年必有王者兴起,其间必定有闻名于世的人’,说的就是荀令君吧!太祖说‘荀令君举荐善人,不举荐就不罢休;荀军师去除恶人,不除去就不停止’。”荀攸去世,享年五十八岁。曹操给他优厚的葬礼,于是停止了“魏王”的事。
一天,曹操带着剑进入皇宫。皇帝和伏皇后一起坐着,伏皇后看见曹操来了,慌忙起身;皇帝看见曹操,浑身发抖。曹操说:“孙权、刘备各自称霸一方,不遵从朝廷,应当怎么办?”皇帝说:“都听魏公裁决。”曹操生气地说:“陛下说出这样的话,文武官员听到了,只会说我欺负君主啊!”皇帝说:“你如果辅佐,那就好;不然,就施恩放我到别处。”这话是说如果不辅佐,那么可怜地把他放到其他地方,总比当皇帝好。曹操瞪着皇帝,作威作福地出去了。谏议郎赵俨看见曹操出去了,就入宫上奏皇帝说:“近来听说魏公想要自己称王,不久一定会篡夺皇位!”皇帝和伏皇后大哭。早有人报告给曹操。曹操大怒,派武士直接进入皇宫,抓住赵俨,在街市上腰斩。皇帝听到后大惊,和伏皇后商议。伏皇后说:“我父亲伏完,一直有杀曹操的心,只是遗憾没能做到。我亲自写一封信给父亲,早点谋划这件事。”皇帝说:“以前董承做事不机密,反而遭遇大祸;恐怕又泄露了,我和你都完了!”伏皇后说:“早晚如同坐在针毡上,像这样活着,不如早点死!我在宫廷官员里寻找,最近找到一个人,怀有忠义之气,有除掉曹操的心,可以告诉这个人,让他传递这封信。”皇帝问是谁,伏皇后说:“非穆顺不可。”立刻召见穆顺到屏风后面,让左右近侍退下。皇帝和皇后大哭,告诉穆顺说:“曹操贼子想要当‘魏王’,早晚想要谋取天下。身边的人都是曹操的心腹,我们夫妻将要丧命,没有地方诉说。想让你把这封信带给我父亲伏完,让他秘密谋划。”穆顺哭着说:“我感激陛下知遇的大恩,怎敢不以死报答!我马上就去。”皇帝给了信,穆顺藏在头发里,偷偷离开皇宫,直接到伏完的住处,把信交给伏完。伏完看到女儿的亲笔信,就对穆顺说:“我料想朝廷众人没有敢接近曹操的,除非江东的孙权、西川的刘备,得到这两处在外起兵,曹操必定亲自前往。这时再找在朝廷里忠义的大臣,一起谋划。”穆顺说:“皇丈可以写几个字回复给皇帝和皇后,请求秘密诏书,暗中派人去吴、蜀两处,让他们约定起兵,保护百姓拯救君主。”伏完拿纸写信交给穆顺。穆顺在发髻里深深藏好,穆顺辞别伏完回宫。
原来早就有人报告给曹操。曹操先在宫门口内等候。穆顺回来,刚走到面前,曹操问:“去哪里回来了?”穆顺回答说:“皇后心腹病发作,命令我去请医生。”曹操说:“医生在哪里?”穆顺说:“着急没找到。”曹操命令左右搜查他,到处搜却什么都没有。正要放行的时候,忽然一阵风吹落了宫帽。曹操又把他叫回来,拿起帽子看,到处观察没有发现什么,就把帽子还给穆顺戴上。穆顺双手却倒着戴帽子。曹操说:“头上一定有消息!”亲自搜出了伏完的书信。曹操看信的时候,信中是想要联合孙、刘作为外部接应的事。曹操大怒,把穆顺押到密室审问他,穆顺不肯招认。曹操连夜点起三千士兵,围住伏完的私人住宅,老人和小孩全部被抓住;在房间内搜出伏皇后亲手写的书信,于是将伏氏三族全部押到狱中。天亮时,派御林将军郗虑拿着符节进入宫中,先收缴皇后的印玺绶带。这一天,皇帝在宫殿外殿,看见郗虑带领三百士兵直接进来。皇帝问:“有什么事?”郗虑说:“奉魏公的命令,收缴皇后印玺。”皇帝知道事情泄露,心胆都吓碎了。郗虑到后宫,伏皇后才起床。郗虑就叫管印玺绶带的人索取玉玺然后出去了。伏皇后知道事情败露,就在殿后的椒房内夹壁中藏起来。过了一会儿,尚书令华歆又带领五百士兵进来,到后殿问宫女:“伏皇后在哪里?”宫女都指着说:“藏在房间里。”华歆命令士兵围住,亲自推门,推不开。华歆让士兵打开朱红色的门,寻找不到,料想在夹壁中,立刻拔刀割开。伏皇后大声喊叫。华歆亲自下手,揪住头发拖出来。伏皇后说:“希望饶我一命!”华歆呵斥说:“你自己去跟魏公分辩吧!”伏皇后披散头发光着脚,两个士兵推着拥着她出去。到外殿前,皇帝看见皇后,就下殿抱住皇后哭。华歆呵斥说:“魏公有命令,赶快走!”伏皇后大哭说:“不能再让我活命吗?”皇帝说:“我的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士兵在前面拥着后面推着伏皇后出去。皇帝看见,捶胸痛哭。看见郗虑在旁边,皇帝说:“郗公!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啊?”哭倒在地上。郗虑命令左右的人扶皇帝进入宫中。华歆带着伏皇后去见曹操。曹操骂道:“我用诚心治理天下,你们反而想要害我吗?我不杀你们,你们一定会杀我!”命令左右用乱棒打死。接着进入宫中,将伏皇后所生的两个儿子,都用毒酒毒死。当晚将伏完、穆顺等宗族二百多人,全部在街市上斩首。朝廷和民间的人都很恐惧。这时是建安十九年十一月。这是曹操一生中最不恰当的地方。后人有诗感叹说:
献帝当时何太懦?曹瞒得志弄威权。伏完辅国夷三族,穆顺传书丧九泉。
皇后横亡魂杳杳,储君鸩死恨绵绵。华歆、郗虑儿曹辈,同恶相滋逆上天。
汉献帝自从失去了伏皇后后,连续几天都不吃东西。曹操进宫说:“陛下不要忧虑,我没有别的心思。我的女儿已经成为陛下的贵人,非常贤惠和孝顺,适合居住在正宫。”汉献帝哪里敢不依从,在建安二十年正月初一,就在庆祝元旦的节日时,册封曹操的女儿曹贵人为正宫皇后。群臣
大事已经确定,曹操召集大臣商议收服吴国和消灭蜀国的事情。贾诩说:“必须召回夏侯惇、曹仁两人,来商议这件事。”曹操立刻派出使者,日夜兼程地把他们叫回来。夏侯惇还没到,曹仁先到了,连夜就进入府中拜见曹操。曹操带着酒意睡着了,许褚手持宝剑站在厅堂门口里面。曹仁想要进去,被许褚挡住。曹仁大怒说:“我是征讨南方的重要大臣,曹氏宗族的人,你怎么敢无礼呢?”许褚说:“将军虽然亲近,但却是在外镇守的官员;许褚虽然疏远,但担任内侍之职。主公醉酒躺在堂上,我不敢放任何人进去。”曹操听到了,急忙出来说:“我的虎将见解很明白,弟弟不要怪罪他。”曹仁叹息说:“真是忠烈之士啊!”没过几天,夏侯惇也到了,一起商议征伐之事。夏侯惇说:“吴国、蜀国急切间不能进攻,应该先攻取汉中的张鲁,用胜利的军队攻取蜀国,可以一鼓作气拿下。”曹操说:“正符合我的心意。”于是起兵向西征伐。胜负如何,暂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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