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一段路,感到安全了。因为这里比较偏僻,不是那个热闹的大街,是个人烟稀少的夜晚,十分的宁静,只有那朦胧的月光织出像雾一样的银纱,在树叶上,落下斑斑驳驳而圣洁的光。大地似乎也睡着了,轻柔的微风吹动树叶好像发出的微语。他继续一边骑一边想,自己在侦缉处并不吃香,国民政府靠不住,他们没把自己当人看,好像一条多余的夹尾巴狗。当初选择叛变就是一个错误。现在责怪起自己来了,为什么要当叛徒呢?
当初还不如被侦缉处打死呢!
在共产党那边虽算不上英雄,起码落个烈士的名字。
这下倒好,里里外外不是人……就连亲戚和那些平日要好的朋友也看不起。
一个靠出卖党,出卖组织,出卖同志换来的性命,连猪狗都不如,可恶至极,一个遭人垂啼的叛徒、坏蛋,这个名声多难听。
可知,江城市是由三镇组成,镇与镇之间相隔甚远,中间还隔着长江和汉江。
他是从汉正街到西南镇去辨认的,在闹市街头甩掉了认为是共党密探的跟踪,其实是三个保护他性命、监督逃跑和诱饵钓出共党的便衣。
为此事竟然沾沾自喜起来,感到自己的脑袋瓜聪明,略施小计甩掉了共产党的跟踪。他哪儿知道,甩掉的是同伙,侦缉处的特务。
此时是傍晚,虽然孤身一人单独行走,共党书记刘甄是不会知道的。
她不是神仙,可能也害怕,因为侦缉处到处捉拿她。
假如她有脑子的话,在此等待铲除叛徒,岂不抓个正着。
可是,她没有那个能耐。
我没骨狗虽没大能耐,能在关键时刻逢凶化吉,今天不用担心,尽情地大胆往前走。
“嘿,”这小子高兴的还吹起了口哨。
那是给自己壮胆,其实心虚的很,每行一步提心吊胆。
绕过一道弯路,进入西镇郊区。
他望着路两旁的杨树、梧桐树密密匝匝如穿梭一样,一闪而过,它们阴森森地矗立着吓人。
此时他盼望侦缉处的巡逻队,清楚处长在各个交通要道布下了岗哨,便衣特务撒满江城市的大街小巷,如同一张大网。
共产党称此为“白色恐怖”,说明形势十分吃紧。
那么,他们是不敢出来活动的。他想着这些,是给自己增加胆量。
这时,又拐了个弯,进入一个巷子,这里更加偏僻,是个无人处。
他本来心里有鬼,此时心存胆怯,更加害怕起来,提心吊胆,此地危险不可久留,要赶紧,加快速度离开。
于是,使尽全身力气,弓起背,弯起腰,两只脚用力地蹬踏自行车,那车轮转动好像飞了一样的快。
突然,前面几块模板挡住了去路。
嘿,越是害怕越是有鬼,自行车不会跳跃。
他只好“嘎吱”一声刹车。
两脚着地推着,“不行!难以越过,”
他不得不把自行车扛到肩上,一块模板一块模板地小心的跳过,而后再继续骑上。
“不许动!”
突然一把手枪顶住脑袋。
“哎呀,真是怕鬼有鬼,”
他立即丢下自行车拔腿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动一动就打死你!”
这命令的声音十分严厉,随着硬梆梆枪头捣得脑袋疼痛,里面有要命的子弹,只好乖乖地试着把自行车放下来。
“再动!”身后传来制止声。
紧接着脑袋又被戳了一下,这一次更加疼痛了。
他扛着自行车再也不敢动弹了。
不知栽倒谁手里了,难道是遇到了拦路抢劫的同行,黑吃黑可要栽了……
他装作镇静,抬头看了看天空,皎洁的月光清如水,它的清辉到处倾泻,倾泻在建筑物的模版上,倾泻在像手臂一样伸展着的树枝上,使一切都分明清晰,一切都成了活生生的现实。
叛徒梅谷苟那儿知道,自己栽倒在叫花子的手里,就在侦缉处长袁大钭向特务们训话时,却忽视了一旁那个满脸黑灰污泥、破衣烂衫、骨瘦如柴的小孩……。
江城市在那个年代,三镇虽然破旧中心区域算是闹区,此时是傍晚,天还没全黑,已是明灯错落,三镇深处映射出璀璨的光芒,有如娇艳的花朵一般;由于四处都可通行,不存在城门铁锁一事。所以人潮汹涌,马蹄下尘土飞扬;淡淡的月光洒遍每个角落,人们在何处都能看到明月当头。
破衣烂衫骨瘦如柴的小孩一手拿着根讨饭棍,一手拿着只烂碗,口里喊叫着;“爷爷奶奶行行好吧!叔叔阿姨可怜可怜……”
可是,耳朵却仔细地听着训话呢,特别那眼睛的余光,不时的扫射侦缉处的人马。
他听到了,也看到了侦缉处长袁大钭用枪逼着叛徒梅谷笱外出辨认。
和讨价还价的挨骂声。
当叛徒梅谷笱被逼无奈,推着自行车走出不远。
袁大钭又喊来了三名密探紧跟其后,“他是对叛徒不放心,或者是用他做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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